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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亚特兰蒂斯少有的未经战争洗礼,没有恶魔入侵过的城市,圣城耶路撒冷着实吸引了不少豪富之家在此定居,他们的到来,又带来丰厚的财富和资源,让城市呈现出一种另类的繁盛。
虽说是信仰国度,但千年时间,即使是诸神教会都无法抑制奢靡风气的兴起,或者说,即使是神殿高层,也乐在其中。
而晨曦冕下所挑选的晚宴地点,就是一处在城市中心地带的庄园,它很幸运的没有遭遇战争破坏,又在精心在准备后显出和战争背景不相符的精致。
能参与宴会的人员也并不多,除了十二牧首之外,就是一群红衣主教和圣殿骑士长之类的教会高层。
自然,少不了宴会的主角,屠魔者法奥·加索尔。
应该说在这种环境下,举行宴会是极不合适,但晨曦牧首的安排很有讲究,宴会的气氛并不热烈,反而在暖色灯光和舒缓的音乐下营造出一种慵懒的氛围,让原本众人紧绷的精神都放松了下来。
这段时间,即使是这群教会高层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脑海中的那根弦蹦的极紧,适当的放松对后续的战争也有好处。
此时,大厅之内已经来了不少人,他们褪去了原本威严的教士长袍,穿着便服,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谈着,显得极有风度。
毫无疑问,法奥就是其中的核心。
碍于身份,十二牧首只是打了招呼,就各自离开,但那些红衣大主教和圣骑士们却将他紧紧包围,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着,说的最多的也都是关于后续的战争情况。
而法奥则高度称赞了圣城的底蕴和实力,虽然首战略有失利,但那只是准备不足,后续由他指挥,再有各国的支援抵达,战事绝对会逆风翻盘等等……
总之,无论真相如何,法奥都给了这些人信心,而这些高层又会将他的思想传递给战士,乃至于平民,从而增强他们的信念。
很多时候,战争打的就是信念与信心。
而在一处略显昏暗的角落里,古伊列梅独自一人坐着,他手中拿着晶莹的高脚杯,其内有殷红的酒液晃荡,留下一层层涟漪。
他,与整个大厅的气氛都很是格格不入,显得孤独而沉默。
酒宴过半,眼看围在法奥身边的人并没有减少,格斗之神牧首奥特多罗冕下忍不住了。
他出现,三言两语的赶走了一众人后,又与法奥说了几句话,也就离开了。
而法奥松了口气后,也拿着一杯红酒,环视一圈,找到了古伊列梅所在的角落。
没有任何犹豫,他走到了这个角落,在古伊列梅身旁坐下,侧着身体,看着对方,语气带着些许奇异的问:“古伊列梅,恶魔血战小队的指挥官,燃烧荒原的逃亡者,晨曦之主的神眷者,自深渊而来的传奇骷髅法师。
坦白说,能在这里见到你,我真的非常诧异。”
古伊列梅晃动酒杯的动作一顿:“你认出了我?”
“你的伪装很高明,但我的眼睛也很特殊。
何况,你在城头还展露过身份,看见的人并不少。”法奥说的并不完全,他其实没看出古伊列梅法术的破绽,但在阿蒙的眼中,对方完全就是骷髅模样。
“当然,我更好奇你的立场?到底哪个身份才是真正的你?以及,你在圣城这一战中,又处与什么位置?”
古伊列梅目光闪动,迎着法奥的注视,却突然笑了,带着些嘲弄:“此战之前,比尔冕下找过我,他担忧过我的立场,也害怕我在后续的战争中有什么‘不妥’的举动。
冕下,现在您问了同样的问题,坦白说,我很讨厌在这种事情上自证清白。
但冕下问了,我可以很认真的回答您,不过,我也需要在回答问题后,您也坦诚的回答我一个问题。”
法奥保持仪态,微微沉思,只吐出一个字:“好!”
古伊列梅听到回答,突然一口饮尽杯中酒水,道:“我如果说亚特兰蒂斯不仅仅是你们的家园,也是我的,不知冕下信,还是不信?”
“什么?”法奥脸上有止不住的诧异:
“那是奥法纪元的末期,我出生在一个极显赫的施法者家族中,作为第一顺位继承人,并拥有不俗施法者天赋的我,即使是大陆列国帝王见了我,也得行礼。
当然,除了施法者之外,我还被晨曦之主的教义所吸引,甚至,在某些大人物的见证下,我成了那一代晨曦之主牧首的教子。”
迎着法奥更加诧异的目光,他耸了耸肩,道:“好吧,或许这很令人诧异,但没人规定施法者就不能拥有信仰。
当然,那是一个注定悲剧的时代!
无论是元素理论衰退对奥法文明的打击,还是诸神对信仰的收窄,以及恶魔的入侵和杀戮,对于亚特兰蒂斯的智慧生命而言,都是致命灾难。
而很多人在看不到希望时,总会想着逃离,是的,对于那些真正的大人物而言,离开这个位面并非完全没有道路。
当然,这种名额非常稀少,但并非没有,而我,在我父亲和教父的帮助下,我获得了一个名额,去往外位面的名额。
我没法告诉你我去了哪里?怎么就成了骷髅法师?又为何去深渊成了六臂蛇魔女王的属下。
但我想请你相信,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是自愿的!
我曾经当了一回逃兵,成了亚特兰蒂斯的罪人,但我仍旧希望看到它的救赎,也想看到我自己的救赎。
而这一切,都在眼前,只要我们能撑过这一关。”
这一瞬间,法奥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是这种游子归乡的故事开局?
他说谎了?骗人的?
迎着法奥的目光,古伊列梅仿佛看到了他眼中的怀疑,他又解释道:“主物质位面有很严格的位面泛意识守护,外位面的人到来,除非有极特殊的手段,否则必然会遭受位面诅咒和惩罚。
这个,冕下是知道的吧?”
法奥微微点头,继续等待他的下文。
“恶魔的入侵,需要有深渊意志改变天象;而天国军团的降临,也会有诸神力量的庇护。
可我现如今的情况您也看见了,我能在亚特兰蒂斯随意行走,且不受惩罚。
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没有等法奥去思索回答,他直接道:“那是因为我就出生在这里,虽然历经千年,物是人非,但只要我的灵魂没有奔溃,我在这个位面本源中的灵魂烙印就不会散。”
这一点是法奥没有想到的,不过,细想一下,居然很有道理。毕竟,如龙枪骑士阿瓦尼冕下所拥有的‘安息鸟的祝福’,不是谁都能拥有的。
古伊列梅又道:“再说燃烧荒原之战,冕下虽威势无双,但我也是在深渊血战中历练过得,我们的小队甚至直面过神祇分身,并逃亡。
如果说仅仅是因为冕下的威势,就被吓得落荒而逃,那也太看轻我了。
当时,我无意与冕下为敌,且已经来到了这个位面,所以就选择了逃亡脱身,脱离战场。”
坦白说,这些话,古伊列梅在心中已经憋了很久。
没错,他是神眷者,身份地位超然,没有人能忽视他的声音,但同样的,他抱着一颗真心而来,却无法获得十二牧首,以及诸神教会高层的信任。
尤其是他的到来,又遭遇到了恶魔围城,一场死战下来,他虽然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但也无法完全抹平自身的疑点。
带着一腔热血而来,却被所有人怀疑的滋味,着实不好受。
直到现在,法奥成了他倾诉的对象。
“说了这么多,也不求冕下您完全相信,其实,我也只是但求问心无愧罢了。”
古伊列梅如此说着,又为自己倒了杯红酒,一饮而尽,也不知道他的伪装倒是用的是什么神奇法术,作为骷髅法师,这么一大口酒灌下去,双颊居然显出几分酡红,眼神更是泛起一种迷蒙醉意。
好一副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既视感。
法奥并没有第一时间出声,而是双目微眯,似乎再思考,只是在心中,他发出问询:“伟大的梦魇之主,您觉得他所言,有几分真?几分假?”
虚无中,阿蒙也有些瞠目,好吧,小说源自于现实,却又总比现实更狗血,他略微沉吟:“应该有几分真心,不过,无论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对你的计划有影响吗?”
“这,似乎还真没什么。或者说,这其实还有利于我们的计划。”
如此默念,法奥开口:“我愿意相信你!”
古伊列梅有些诧异:“真的?”
“真的!”
古伊列梅似乎有些高兴,仿佛得到了最好的认可一般,只是,随即他平复了心情,问出自己的问题:“冕下,虽然我知道这个问题,在这些天里,已经有很多人问过来,但我仍旧想确认一次,也希望您能以最坦诚的态度告诉我。
这一战,我们是赢,还是输?”
这个问题并没有出乎法奥的预料,确切说,这些天来他直面的都是这个问题,从比尔冕下开始,到红衣大主教,到圣殿骑士,再到普通人的战士,弓箭手,富商,平民乃至于奴隶。
不能说这些人一点主见都没有,只能说他们面对的是法奥·加索尔,是这个大陆上最负盛名的屠魔者,燃烧荒原之战的缔造者,才能有这么高的公信力。
毕竟,哪怕是同样一句话,乞丐,富商,帝王所说,带来的认可度是不一样的。
只是,这一次古伊列梅要失望了。
法奥轻轻的将手中酒杯放下,轻声道:“战争的多样性就在于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敢轻言胜负,就好比燃烧荒原一战,我甚至已经放弃了求生的希望,但我们还是赢了。
可是,战争也有其固有的规律可循,而以我的眼界,这一战,如果没有额外的变数,我已经看不到圣城的优势?”
“什么?”
古伊列梅先是一呆,仿佛没反应过来,继而转身直面法奥,眼中尽是不可思议:“您刚刚和那些红衣主教们,可不是这样说的?”
“我骗他们的!”法奥说的无比坦然:
古伊列梅却无法接受:“为什么?怎么可能?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四天前,第一战结束时,晨曦牧首也找过我,他代表十二牧首,也问了一个和你相同的问题。
我告诉他,如果没有额外的助力或者变数,这一战,圣城的赢面很小?
现在,四天后,我亲自参与了圣城的恢复建设和圣殿骑士团的重建,在辅以我对恶魔军团的了解。
我可以更负责任的告诉你,如果没有变数,这一战,圣城想要保存的可能,基本没有!”
说到这,法奥微微一顿,又看向古伊列梅:“至于我为什么要骗他们,那是因为他们就算是知道真相,也改变不了什么。
反而会因为心理压力而导致消极怠工,与后面的战事不利。
虽然这并不公平,但如果未来都将面对死亡,那我宁愿他们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去死。”
古伊列梅怔怔的看着法奥,仿佛重新认识了这个人,似乎,现在法奥的表现,和他固有印象中的那人,完全不一样。
“怎么了?无法接受吗?”法奥笑了:“是你让我坦诚的,我坦诚了,你又无法接受,这不是很矛盾。”
“既然战局不利,那就想办法啊?
冕下,您也说了这一战,我们需要额外的助力和变数,既然如此,去寻找啊?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圣城被攻破吧?”古伊列梅似乎都有些失去方寸了:
“你怎么知道我没在做呢?和三大帝国联系,催促两个公会出兵,确定屠魔军团位置,这些不都是助力。
至于变数……”法奥看向古伊列梅,表情无比认真,缓缓道:“四天前,比尔冕下问我该如何寻找找变数?
我告诉了他,然后,有了今天的宴会,有了你我之间的谈话。”
古伊列梅有一瞬间呆滞,他茫然的看着四周,看向到处攀谈的众人,又看向自己,最后看向法奥·加索尔,仿佛明白了什么:“冕下的意思,我,就是那个变数?”
“是的,你,晨曦神眷者古伊列梅,就是变数。”
古伊列梅有一段时间的静默,然后缓缓道:“其实,圣城的主神像有两组,一组在各大神殿之中,另一组在未知之处。
我最大的权柄,可以调集一半的信仰之力,供给信徒。”
“与个人而言,这绝对是天文数次的神力供给,但对于这一场战争而言,远远不够!”
“那冕下您想让我做什么?”
法奥道出心中所想:“我需要一个机会,一个与诸神对话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