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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里，微微摇曳的烛光中，叶云飞与朱月儿彼此相望。
叶云飞有些激动：朱月儿屏退了左右，想必是有什么话想对他说？
当然，肯定不会是想和他亲热，叶云飞还没自恋到那份上。
朱月儿看着叶云飞半晌，一直没有说话。
叶云飞与她有些距离，看不太清朱月儿的表情，只是觉得，临别之前，就这么与她静静地看一看，已经是很好。
全国统一大战之后，除了上次入宫请命那次，叶云飞几乎没与朱月儿见过面。
此前种种，无论是在御花园中、大殿顶上，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情景了，但心中仍清晰异常，更是弥足珍贵。
烛火中跳起一点火星，发出轻轻一声爆裂的声音。
两人也仿佛同时清醒过来。
叶云飞咳嗽一声，微微躬身，说道：“陛下，微臣这便告辞了……”
朱月儿依旧没有说话，叶云飞心中微感失望，行礼后，准备往外走去。
朱月儿的声音幽幽地从后面传来：“叶卿……”
叶云飞顿住脚步：“臣在。”
“答应我，如果这次你战败了，就……”
朱月儿的声音逐渐走近，然后停在离叶云飞背后不远处：“你便战死缰场，不要回来了罢！”
............
这话实在很不中听，叶云飞出奇地没有生气，只是怔了怔，回过身来问道：
“在这个时候，你难道不应该劝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须得保重有用之身，终能东山再起’……之类的话么？”
转过身来，终于再一次近距离看着朱月儿绝美的面靥，竟然被丽色逼得一窒，心想：
一段时间不见，月儿仿佛又长大了些，这份容颜……却是更加美得惊心动魄了。
朱月儿叹了口气，说道：“叶卿，我知道你很有想法，也很有本事……”
“不过你惹事的本领也不小……”
“一直以来，你要做这个、做那个，能帮助你的，朕也尽力在帮你。即使不算朕，有你父母的面子，内阁、和军部上下，大多数人都不大会说你什么，能帮的基本都会帮你一下。”
“就好比你那回炸了日本大使馆，放在别人头上，是绝对的重罪了，但因为是你，朝堂上下没人说你什么。”
“但是……”
“你要知道，这是因为你做的事，没有影响到他们自己利益的情况下。”
“如果这次你跟日本舰队，打赢了，当然是你好我好，大家还是愉快的同僚；但如果你打输了呢……”
叶云飞心中‘突’地跳了一下。
“如果你打输了，损兵折将、丧师辱国先不说，你想想看，跟你一起出去，但可能回不来的这些人里，有多少朝堂上的重要人物，多少家族的精英，中兴人物？！”
“你这一场仗涉及到多少人的朝堂路线、家族兴衰？！”
“而且，那时我们就真的没有退路了，沿海城市必须要疏散，以空间换时间的防御战线必须建立，无数人的家园生灵涂炭不可避免，一场旷日持久的卫国战争也一定会打得国难民衰！”
“那时候，或许连平民老百姓们都会突然想起：”
“……对了，就是这个叶将军、叶云飞，一意孤行，得罪了日本人，私自炸了日本大使馆，才会导致日本进攻，才会导致国破家亡，他……就是个国贼！”
叶云飞咬了咬牙，身子微微动了一下。
朱月儿一脸幽怨，走上前一步，似乎想替他整整衣领，却又止住，幽幽说道：
“到时候，所有人都会把责任推到你身上来，浑不顾你曾经做过多少好事，多少次为他们……出生入死。”
“朝臣们也会忽然想起，一切的问题都是你闹出来的，只要把你交出去，把叶家交出去，不管会不会熄灭日本人的怒火，总会好一些罢！”
“叶卿，朝臣们就是这样，他们只是一群政治动物；黎民百姓也是这样，他们只会为自己而活着，你的人生五重意义说得再好，如果他们连第一、二重意义都保证不了的时候，谁会记得奉献，谁会记得国家和民族？！”
朱月儿再度往前走了半步，从侧面的剪影看去，她与叶云飞似乎依偎在了一起。
“叶卿，我知道你有分_身术，现在美国的那个，就是你的分_身吧？”
“你知道？是不是那……”
叶云飞差点想说：是不是你那个白头发的姑姑告诉你的……但随即警醒过来，汗死！这一说出去不是让月儿知道我曾经偷窥内宫？！
找死也不是这么找的吧？
朱月儿一脸狐疑道：“是什么？”
“没什么，哈哈……没什么。”叶云飞打了个哈哈，背上都冒出了冷汗。
这个事情很微妙，他上次是处于灵魂出窍的状态。朱月儿的她那个白发姑姑真不一定能发现他……
现在的情况是：朱月儿知道叶云飞的事。
叶云飞也知道朱月儿知道他的事。
但是朱月儿不知道叶云飞知道不知道自己知道他的事……
朱月儿犹疑一看了看他，终于没追问下去，而是继续说道：
“你如果此战战败，有分_身术的情况下，不如直接战死当场好了，起码让人看到，你叶云飞，始终是一个英雄！”
“你的分_身终究还是你……带着那支美国买来的舰队，你去夏威夷也好，去哪也好，我相信你终究还是能再撑起一片天空，一世无忧的……”
“那你呢，陛下？”
“我？……”朱月儿不自然地笑了笑，“天子守国门，我终究还是在这儿，继续战斗下去的……”
“我是说，这一辈子，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陛下？”
叶云飞舌头转了转，还是没敢直接叫出‘月儿’，但这句话，也算是他认识朱月儿以来，说得最直白的一句话了。
朱月儿好一阵子没说话，然后才道：
“以后的事情谁能预料呢……”
她似乎想起在酒楼上与叶云飞初见的那天，心中黯然，“只要你不死，我不死，或许……还会有再见的一天。”
她有些意志消沉，这话说出来，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叶云飞听了，却忽然哈哈一笑。
“叶卿，你……笑什么？”
叶云飞伸了伸手，很想抱她一下，但还是有些不敢。
他退后半步，举拳当胸，向朱月儿行了个致敬礼！
“陛下，我早就知道，你是天生的君王。你刚才所说的话，全部都很对，我……微臣也很感动。”
他笑了笑，“但是，我也有我的坚持，还记得我曾经说过什么吗？”
他用力握拳，拍打了一下胸口，用曾经一模一样的语气说道：
“……不要太辛苦了，陛下。你还有我这样忠诚的骑士，敌人什么的，交给我就好了。你的荣耀，就是我的使命……我会一直守护您的，我的陛下。”
他加个了个词，‘一直’。朱月儿当然听了出来，先是怔怔地看着他，然后嘴角慢慢翘起，弯成了一弯月牙。
“臣……走了，请陛下相信我，我会带着胜利和日本人的头颅回来的！”
叶云飞说着，退后两步，然后转身，大步离开。
再不走，他真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
“叶卿，等一下……”
朱月儿竟然再次将他叫住。
叶云飞心中一颤，难道……朱月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