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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委实捉摸不透,这些蛊毒人自开始就一言不发,狠下杀招,好似与我有刻骨深仇一般。
背后之人为何非要处心积虑取我性命,如若说,是我揭穿粉碎了他们对我苏家的图谋,针对于我情有可原,但是,我在浮华庵后山时,并未招惹过任何人,他们又是为了什么容我不下?
“林大哥,这伙贼人的目标是我。如果没有我的拖累,以你的身手,即便负了伤,应该也可以逃出圈子,骑上马逃离这里吧?”我悄声问林大哥。
“你以为我会抛下你,自己逃生去?”林大哥一边机警地防备着蛊毒人的偷袭,有些生气地质问我:“我有这么不堪吗?”
“不,林大哥,你误会了,”眼看着黑衣人愈来愈近,近到我可以看到他们眼睛里欲图撕裂我们的凶残,侧头疾声道:“我骑术太差,你冲出去骑马,我勉强可以支撑一会儿,等你来接我。”
不待林大哥反应过来,我握紧手里染血的绝杀匕首,静心屏息,看准最薄弱的一处包围圈,直冲而出。
若是在前些时日,根本无法自如掌控体内意念,心法生疏,运用起来跌跌撞撞,就像无头苍蝇一般。自从六姨娘被害那日,我试着揉和心法与步法,尝到了甜头,这些时日里,便趁着没人时勤加练习,愈来愈得心应手。
虽然我永远做不到凉辞那般运用得出神入化,身随意动,但是面对着蛊毒人的围攻,我左躲右闪,闪跃腾挪,用来勉强自保一时半刻,还是绰绰有余的。
身后的林大哥惊诧过后,马上反应过来,知道我这也是孤注一掷,机不可失,立即挥舞着手中的弯刀,拼尽全力,向着他的枣红马方向冲过去。
少了我这个累赘,他的身形灵活许多,再不受制约。我虽然无暇他顾,但是仍旧能够听到黑衣人连连吃痛的呼声和着急的吆喝声。
黑衣人头领一直在外围旁观,他见我身手步法灵活自如,他的手下一时也对我无可奈何,挥手道:“全部闪开,用闪电弓弩!”
我身上便噌地冒出一身冷汗,不知如何应对。我原本就没有功夫和内力,全凭借步法躲闪,若是暗器密集,齐齐向我射过来,我便没有了丝毫优势可言。
那些蛊毒人平素全都经过严苛的训练,听到命令就齐刷刷地后退几步,从腰间掏出一把小巧的弓弩来,对准我的方向,按动开关,就有如蝗密集的弩箭,向着我雷霆而至。
我借气使力,足尖轻点,一个旱地拔葱,向上径直跃起,堪堪避过第一波箭雨。凌空翻身下落时,第二波更为狠厉的弩箭又发射而至。
我足下没有任何落脚之处,只能向着下面直接栽落,根本无法避开弩箭的射杀范围,眼看就要被射成一只刺猬。
迫在眉睫之时,林大哥的新月银龙凌空旋转而至,我正好落脚其上,阻止了下坠的势头。并且可以借力使力,随着新月银龙一起飞出了包围圈。
蛊毒人的闪电弓弩乃是三连发,他们最初袭击我之时已经发射过一轮,在他们安装箭弩的功夫,我已经安全逃离出包围圈范围。
林大哥将身边苦苦纠缠的两个黑衣人逼退,自马上腾跃而起,伸臂将我接住,稳稳当当地落于马背之上。新月银龙仍旧并不停歇,旋转着飞出去,将尾随而至的蛊毒人的第四波暗器打落在地。
“青婳,抓稳马缰,全靠你了!”
慌乱之中,我松开自己紧抓着马鬃的手,捞起马缰,枣红马似乎颇有灵性,嗅出了危险的味道,知道不易久留,扬蹄向前疾奔。
身后仍旧一片金属交鸣之声,我知道,林大哥正在全力应对,而我的主要任务,就是努力操控住马缰,稳住身形,带着负伤的林大哥一起突出重围。
逐渐,身后的喊杀声已经听不见,枣红马也并不听我的指挥,几乎慌不择路,只扬蹄一路狂奔。我在马背之上,坐不安稳,好几次都差点摔下马来,幸好林大哥坐在我的身后,胳膊就揽在我的腰上。
林大哥一直以来给我的感觉,不仅温润如玉,还稳如磐石。惊心动魄过后,我骑在马上,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膛,体温透过春衫源源不断地传送过来,我好像能够感受到他心脏的剧烈起伏。而他坚实的胸膛,强劲有力的臂膀,和稳重成熟的气度,都令我感到莫名的安全感。
终于不再惊慌。
后来,枣红马累了,速度慢慢缓下来,我听到“当啷”一声,金属落地的声音。扭头一看,是林大哥手里那把月牙弯刀掉落在地上。才发现,林大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昏迷,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之上,鼻息烫热。
“林大哥,林大哥?”我轻声唤了两声。
林大哥勉强睁开眼睛,吃力地问:“我们安全了吗?”
我回过头,向来路看了一眼,并不见那些黑衣人踪迹,遂点点头:“那些人应该没有追过来。”
林大哥方才长舒一口气:“那我就心安了,我想歇一会。”
我方才想起林大哥所中的毒,他为了救我,一直不顾毒性蔓延,拼命抵抗,如今怕是毒发了吧?
我急忙试着勒住马缰,马儿乖巧地停下来。我却有些不知所措,林大哥就坐在我的身后,如今将半个身子都依靠在我的身上,我该如何下马。
我还在犹豫,林大哥已经当先支撑不住,松开揽在我腰间的胳膊,滚落下马。
情急之下,我也顾不上找落脚的马蹬,一脚踩空,也跟着跌落下来,幸好枣红马已经累极,停在原地懒怠动弹,我才安然。
我膝行两步爬到林大哥近前,扶起他的上半身,林大哥已经双目紧闭,牙关紧咬,陷入深度昏迷之中,任我如何呼喊,都毫无反应。
我颤抖着手撕开他背后的衣襟,才发现后背处竟然又添一处箭伤。他肩膀上的箭弩已经折断,箭头仍然留在伤口里,倒是并不厉害。第二处箭伤则几乎透骨,失血严重。而且那弩箭上面明显都淬了毒药,伤口处已经一片青紫。
还好只是寻常的草药毒,毒性霸道,但是并不刁钻,我倒是懂得解毒的方子,只是苦于并无草药。
林大哥如今已经麻痹了意识,出现高烧昏迷的症状,虽然暂时并无性命之忧,但是也拖延不了多少时辰。
我举目四顾,这里已经远离了官道,进入一片密林之中,也不知道具体位置。我们是沿着一条羊肠小径一路行过来的,虽有荆棘,但也并非人迹罕至的地方,附近应该也会有住户人家。
只是林大哥如今这个样子,怕是寸步难行。我又不敢贸贸然走出这片树林,唯恐再遭遇那群蛊毒人,岂不是束手就擒。
当前最要紧的事情便是 寻一隐秘之处,给林大哥将伤口祛毒止血,以免他失血过多,更不易清醒。
我的药几乎全都留在了马车之上,随身倒是携带了两瓶必备的解毒丸和金创药,并不十分对症。我将希望寄托在树林之中,希望能够寻获几味解毒药材,拖延毒发时间。
我将解毒丸喂进林大哥口中,他虽然意识不清,但是勉强还可以吞咽,令我松了一口气,盼望他能够在天黑之前清醒过来,否则,我怕是要急哭了。因为天色已经渐晚,林中恐怕会有什么野兽出没,我又不能燃起火堆,唯恐会引人注意,两厢为难。
那匹马体格庞大,在林中格外引人注目,但是林大哥有伤,即便我给他解了毒,怕是一时半刻也难以行路,离它不得。
最后权衡利弊,只得一咬牙,将它栓到一棵树上,然后我费力地搀扶起林大哥,向着树林深处踉踉跄跄地走进去。
行不太久,高大的树木渐稀少,隐约有潺潺流水之声。我精神大振,强忍住浑身酸痛乏力,连拖带拽地将林大哥藏到一丛茂密的灌木丛里。自己循着水声一路寻过去,眼前豁然开朗,一条清可见底的小溪自林中蜿蜒而出。
我兴奋地跑过去,从腰间掏出绝杀,将上面的血迹仔细冲洗干净,又从裙摆处割下一片衣襟,用水涤净濡湿了,慌慌张张地赶回去。
我用衣襟将他血肉模糊的伤口四周擦拭干净,银针封住他伤口附近几大穴位,趁着天色未暗,用匕首将他伤口中的箭弩挖出来,瘀血挤净,直到有殷红的血渗出来,才将金创药上好,用衣襟仔细包扎了。
自始至终,林大哥都处于昏迷之中,眉头紧锁,数次吃痛,呻 吟出声,令我不觉慢了手脚,小心再小心,格外谨慎。
伤口处理好以后,我知道,林大哥体内的残毒还未清理干净,一会儿恐怕还会高烧起来。照样将他藏匿好,转身去林子里寻找解毒清热的药草。又唯恐自己迷了方向,记不清回来的路,一路走,一路用绝杀在树干上留下记号。
那匹枣红马仍旧还留在原地,不安分地踏着响蹄。我用衣襟兜着草药,想了想,还是将马儿牵过去比较稳妥一些。但凡林大哥清醒一点,我就将他搀扶上马,走出这片林子,在附近寻一个落脚之处。一方面方便寻些药材给他养伤,另一方面,也好打听一下青青几人的消息。也总好过,留在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孤立无援的好。
还未走近,枣红马向着我打了个响亮的响鼻,又不安地踏了两下前蹄。我腕间紧贴的绝杀开始逐渐发烫,使我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怕是有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