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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归并没有跟着去医院, 她可没心思当孝女,想来何月蓉也不想看见她这个专门来打乱她美好平静生活的所谓亲生女儿。
姜归抱着猫回家,盯着他漂亮的黑眼睛夸:“阿布, 是你干的吧?干得漂亮!”
白猫静静看着姜归。
姜归笑盈盈问:“你是不是成精了, 是的话你点点头, 不是的话你摇摇头。”
白猫不点头也不摇头。
姜归:“别这么高冷嘛, 你都会用法术了,你肯定成精了, 你什么时候能化形?要不要我帮忙,你想化形成什么样, 要不要我给你参考参考。师父说, 动物成精比人修炼更难,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阿布你真棒!”
姜归没忍不住埋头吸了一口猫, 趁着没化形多吸两口, 以后就不好吸了。
白猫伸出肉爪子摸了摸姜归的脸,又来又来,整天动手动脚一点都不矜持。
吸完猫, 姜归打电话问阿绿什么个情况。
阿绿激动地大呼小叫:“我马上回来!”
回来后阿绿妄想假公济私撸猫, 换来两爪子。顶着满脸爪痕的阿绿委屈极了,巴巴望着趴在姜归肩膀上的白猫,眼神如饥似渴。
“检查, 我就是想检查下。”阿绿再三强调, 端的义正言辞。
白猫睨着他,神色高冷又傲慢,通身‘我很高贵,你不配’气场。
姜归干笑:“你可以用眼睛检查。”
阿绿幽怨看她。
姜归尬笑两声, 阿布不肯被他撸,她也不能强猫所难呀。
阿绿抹一把脸,脸上爪痕荡然无存,盘腿坐好:“看不出什么来。别说建国以后动物不许成精,建国前也没动物成精。现在这灵气,人都没法修炼了,动物还怎么成精,我活了一百来岁一个成精的动物都没见过,就是师父都没见过。”
阿绿摊手耸肩:“都没经验啊。”
“可阿布就是成精了,他都会用法术了,还是高阶法术。”姜归揉揉阿布的脑袋。
阿绿眼热:“有点像真言术,可能是阿布的天赋技能。天道损有余补不足,动物成精难,可一旦成精,往往天赋异禀。像狐狸精,天生就会魅惑。其实阿布干的事也有点像魅惑啊,猫这种动物,也会魅惑人心啊,你看多少人哭着喊着要当猫奴。”
阿绿兴奋了:“来啊,阿布,魅惑我一下,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白猫盯着阿绿。
阿绿跃跃欲试,两眼兴奋冒绿光。
姜归目露期待,就见盘坐在地毯上的阿绿身子向前一扑,双手撑地跪趴下,仰头,张嘴:“汪汪汪。”
姜归:“……???”
被迫当小狗的阿绿:“……!!!”
阿绿兴奋不起来了,他抑郁了,可他的身体非常兴奋,他就像一条快乐的小狗在客厅里撒欢地跑,边跑边汪汪汪。
阿绿崩溃:救命啊!小师妹!
小师妹已经不厚道地笑倒在地,真正意义上的捧腹大笑,玄门之光的形象包袱掉了一地。
“汪汪汪汪汪汪!” 阿绿自闭了。
“阿布,别闹了。”乐不可支的姜归捏捏阿布的脑袋。
白猫温顺地蹭了蹭她的手心。
满屋子乱跑的阿绿终于停下,一骨碌爬起来,怒指姜归怀里的白猫:“太过分了!”
白猫黑漆漆的眼睛盯着他。
阿绿怂了,飞快缩回手,严肃脸:“不许再来,再来我翻脸了啊,我真的会翻脸的,我翻起脸来可凶可凶的。”
白猫可凶可凶地盯着阿绿。
威胁失败反被威胁的阿绿告状:“师妹,你看他!”
姜归看白猫,揉了揉他的下巴:“他三岁,我们不跟小朋友一般见识。”
阿·三岁小朋友·绿:我有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好吧,不敢讲。
白猫转过脸不再恐吓阿绿。
阿绿郁闷看姜归:“这还没化形呢,就能控住我了,阿布有点花头,你到底喂他吃了什么东西。”
姜归也很迷茫:“就随便喂喂,很多东西是师父给的,说可能对阿布有好处。”
阿绿:“回去了问问师父,别揠苗助长了,你问问阿布,有没有不舒服?”
“问过了,没有。我检查过他体内气息也都正常。”
阿绿发出羡慕嫉妒恨的感慨:“那大概就是人和妖的区别了。”
也只能归结与此,姜归更关心:“阿布什么时候能化形?”
阿绿哪知道,给出标准答案:“问师父。”
这下轮到姜归郁闷了,师父在闭关,天知道什么时候出关,短则一两年,长则百八十年。
“该化形的时候就化形了,随缘吧。”姜归很快想通,又问阿绿他针对姜雪薇的再看看行动有没有看出什么来。
阿绿来了精神:“我察觉到一缕同道中人的气息。”
姜归:“和姜雪薇有关?”
“不知道。我追到一半那缕气息就消失了,之后就再没察觉到过。先是姜雪薇,再是出现同道中人,都在江城,有点巧了。” 阿绿摩了摩下巴,“那个人查不到,就好好查查姜雪薇,看看有没有关系,反正你也不急着收了姜雪薇。”
收拾姜雪薇不难,她血孽缠身,姜归可以理直气壮地把她当妖魔邪祟除了。不过这样一来干脆是干脆了,姜一诺怨气难消。
“有什么我能做的?”
阿绿:“你先把家务事处理好,往死里逼一逼姜雪薇。要是两人真有关系,狗急了跳墙,也许能把那人逼出来。”
不用姜归出马,已经有人在逼姜雪薇。
顾少轩位于市中心的大平层内,姜雪薇穿着一件宽大到能遮住大腿的男士衬衫坐在餐桌前吃爱心早餐。
昨晚,姜雪薇不是和丁佳依看日出去了,她是和顾少轩共度良宵到日出。
因为公司陷入官司中,早上顾少轩不得不离开温柔乡去公司开会。临走前做好一顿爱心早餐,大大抚慰了筋疲力尽醒来却没看见男朋友的姜雪薇。
姜雪薇吃着有点干了的三明治,神情是说不出的甜蜜和娇羞,不知想起了什么,耳垂慢慢红起来。
突如其来的铃声打破她甜蜜的回忆,姜雪薇拿起手机:“哥哥。”
姜一帆两眼布满血丝,嗓音喑哑:“你在哪儿?”
姜雪薇心虚了下,摸了摸鼻子:“在外面呢,刚吃好早饭,正准备回家补觉。熬夜好累哦,下次再也不陪佳依看日出了。”
姜一帆抓着手机的手背上青筋浮现,昨晚她真的是和丁佳依看日出吗?她是不是和顾少轩在一起?姜一帆两颊肌肉绷得紧如石头,逼自己冷静开口:“我让司机来接你。”
“不用麻烦李叔,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了。”
姜一帆心往下沉了沉:“日出好不好看?”
“好看啊。”姜雪薇不假思索回。
“那发我两张照片,让我也欣赏下。”
姜雪薇噎了噎:“我拍的都不好看都被我删掉了,哥哥你也知道,我拍照技术那么差。”
姜一帆的心一沉到底,薇薇喜欢发朋友圈,要是真的去看日出了,怎么可能不发个定位再发个九宫格。这么大的破绽让他想自欺欺人都不行,昨晚上薇薇不是和丁佳依在一起,她是和顾少轩在一起。男女恋人共度一个夜晚,会做什么不言而喻。愤怒还有绝望的情绪从四面八方涌来,彻底淹没姜一帆。
“你早点回家休息。”姜一帆第一次率先挂了姜雪薇的电话,下一瞬狠狠把手机扔了出去,这哪里扔的是手机分明是顾少轩。
手机砸到墙上发出砰的巨响,惊得过道上的医护人员和病人吓了一大跳,惊疑不定地看姜一帆。
姜一帆捂住脸,颓然靠在墙上,他大口喘息着,嫉妒和愤怒将心脏撕扯成片,带来窒息的痛苦。
被挂了电话的姜雪薇愣了下,这是从来没有的,不过她并未多想,只当姜一帆有工作。打电话和顾少轩说了一声自己要回家,腻歪两句,姜雪薇回卧室换衣服。
与此同时,姜一帆也离开医院回家,他不敢去见爸妈,爸妈也不想见到他。他知道自己对薇薇的感情暂时见不得光,毕竟他们当了十九年的亲兄妹。所以他想先去掉这层血缘关系,慢慢让大家不再把他们当兄妹看,大概需要三四年届时薇薇正好大学毕业,他们就能光明正大在一起。
由始至终他都没想过薇薇会喜欢上别人,更没想过那个人会是顾少轩,风流成性的顾少轩,薇薇怎么可以喜欢上他。肯定是身经百战的顾少轩欺骗了年少无知的薇薇,薇薇还没上大学,顾少轩竟然能下得了手,这个王八蛋这个禽兽!
姜一帆开着车风驰电掣回到家,姜雪薇还没到,他打发了佣人,坐在客厅里等。
回来的姜雪薇看见的就是脸黑如锅底眼底血丝如蛛网的姜一帆,她吓了一大跳:“哥,你怎么了?”
姜一帆直直看着姜雪薇,乌漆漆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光。姜雪薇被他看得发瘆,咽了口唾沫:“哥,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怪吓人的。”
姜一帆挤出一抹笑,语气却掩不住的咄咄逼人:“你昨晚和谁在一起?”
姜雪薇的瞳孔出现明显的收缩。
滔天的怒火和嫉恨猝然如火山爆发,姜一帆厉声:“和谁!”
姜雪薇吓到了,她瑟缩了下:“哥?你干嘛呐!干嘛把我当贼审。”
“和顾少轩是不是!”姜一帆的脸因为愤怒涨红。
姜雪薇不禁害怕,下意识扭了头就要往楼上走,却被暴跳如雷的姜一帆用力拽住手腕,姜雪薇痛叫,“哥,你抓疼我了。”
姜一帆却是不为所动,嫉妒已经将他的理智啃噬殆尽,反而更加用力地将姜雪薇扯到自己胸前:“是不是顾少轩,昨晚你和他在一起!你们做了什么?”
姜雪薇惊恐瞪大眼,不敢置信望着面孔狰狞的姜一帆。
“你怎么能和顾少轩在一起,他是个花花公子,男女关系一团乱,你怎么可以和他这种人在一起。”姜一帆怒吼,“你居然还和他在外面过夜,薇薇,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地下恋情被戳破,姜雪薇正不安惶恐着,可一听姜一帆如此诋毁心上人,她顿时生气了:“哥哥你怎么能这样说顾大哥。顾大哥之前是交过不少女朋友,可那都是年少轻狂不懂感情,和我在一起后,他就再没理会过其他女人。顾大哥对我是真心的,哥哥你不能因为以前的事就带有色眼镜看他。我也是真心喜欢顾大哥,我已经成年了,我有权利交朋友。”
这一番话简直是把姜一帆的心脏挖出来拧成麻花,他怒不可遏:“顾少轩他有狗屁的真心,他这种人哪来的真心,他压根就没有心。你知不知道,在美国读大学的时候,有个女同学也以为自己是顾少轩的真命天女,最后你知道她后来怎么样了,顾少轩玩腻之后把她踹了,那女生最后跳楼自杀了。”
“我知道,顾大哥跟我说过,是那个女生太过极端,动不动就以死威逼顾大哥必须听她的。这样的女朋友谁受得了,最后她会跳楼,这是顾大哥也没料到的。”
姜一帆不可思议:“你知道,你还和他在一起,你就不怕自己会是下一个。”
“不可能,顾大哥不会和我分手。就算要分手,我也不会寻死腻活,我没那么傻。”姜雪薇放软了声音,“哥,我知道你是怕我受伤,可我已经长大了,我都要上大学了,我能处理好个人感情生活。你别把我当小孩子,连我交男朋友都要管。爸爸妈妈他们不就是在大学里认识的,我谈个恋爱有什么关系。”
“不行!”姜一帆断然否定,“你马上和顾少轩分手,必须和他分手!”
“我不!”姜雪薇气的眼泪都出来了,“你讲讲道理好不好,你凭什么干涉我谈恋爱啊,我都成年了,就算你是我哥也没权利阻止我交男朋友。我绝不会和顾大哥分手,我喜欢他,我不会和他分开。”
岌岌可危的理智之弦,啪的一声,彻底断了。
姜一帆抓住姜雪薇的肩膀,眼神炙热又疯狂:“我喜欢你,薇薇,我爱你。”
姜雪薇惊呆了,愕然瞪着面色潮红的姜一帆,嘴巴大张,彷佛被人硬生生塞了一个鸡蛋。
姜一帆眼神一变,低头亲下去。
姜雪薇奋力挣扎,吓得眼泪直流,混乱中一巴掌甩在姜一帆脸上。
这一巴掌打走了姜一帆脑中精.虫,他脸上血色褪得一干二净,惨白如纸,身体颤了颤,彷佛站立不稳。
姜雪薇趁机挣脱他的钳制躲到沙发背后,惊恐哭喊:“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疯了,我是你妹妹,是你亲妹妹啊!”
“不是,你不是我妹妹,你跟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姜雪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第一反应是荒谬:“哥,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姜一帆重重坐回沙发上,看着姜雪薇说:“十九年前你亲生母亲杜鹃在医院里把你和梁小雨换了,你不是我妹妹。”
“不可能,你胡说八道!”姜雪薇声音愤怒又尖锐,放在沙发背上的手下意识收紧。
姜一帆笑容发苦:“爸已经报警要告杜鹃拐卖,爸妈刚刚见过梁小雨,梁小雨还要求爸妈把你赶出去。”
姜雪薇面孔寸寸发白,漂亮大眼睛里满满的不可思议,还有惊恐,以及愤怒。
“薇薇你别怕,”姜一帆连忙表忠心,“爸被梁小雨下了降头,变了一个人似的,但是我和妈站在你这边,在我们眼里,你才是最重要的。”
姜雪薇捕捉到关键信息:“爸爸要把我赶出去,为了梁小雨。”
姜一帆感同身受的难过和愤怒:“梁小雨这个人有点邪门,不知道给爸灌了什么汤,让爸对她言听计从。这个女人居然还说你邪门,能掠夺别人的气运害人,她可真敢说。”
姜雪薇如遭雷击,整个人都踉跄了下,眼底的恐惧犹如实质。
“薇薇你别怕,她就是个招摇撞骗的神婆,妈把她好一通骂。”姜一帆以为她姜雪薇是在恐惧装神弄鬼的梁小雨,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想安抚,思及之前的莽撞又不敢贸然碰她。
姜雪薇神魂动荡,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她脑子里炸开。掠夺气运?她不知道自己的特殊能力是什么,她只知道,她聚精会神讨厌一个人,那个人很快就会倒霉,是因为自己掠夺了对方的气运?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骨往上冲,直冲天灵盖,姜雪薇险些魂飞魄散。梁小雨到底是什么人,她又知道多少?
“你说梁小雨是神婆?”
“她说她拜了高人为师,什么高人,就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十有八九是个骗子。这都二十一世纪了,还搞封建迷信这一套,简直不知所谓。”姜一帆毫不掩饰自己的鄙视和不屑。
姜雪薇心里掀起惊涛骇浪,脸上苍白的毫无血色,身体不由自主的发抖:“她还说了什么?”
“就一个劲儿地说杜鹃害了她,所以她恨你。她就是自己过得不如意,所以见不得你过得好,想让你也过得不好,才能心理平衡。简直莫名其妙,她过得不好,那都是命,怎么能怪你。你别怕,我绝不会让她伤害你。”姜一帆终于发现姜雪薇的骇然惊恐,“薇薇,你怎么了?”
他急惶惶安慰:“薇薇你别怕,无论发生了什么,你永远都是你,大人做的事与你没有任何关系,在我和妈这,你就是你,和其他人无关。我和妈会永远站在你身边,至于爸,他就是一时被梁小雨迷了心窍,早晚有一天他会清醒过来。”
这样的诉衷肠并没有感动姜雪薇,她压根就没听清楚姜一帆的话,她满脑子都是拜了高人为师说出她能掠夺气运的梁小雨,梁小雨肯定知道什么,她又那么敌视自己。姜雪薇心头发凉:“梁小雨在哪儿?”
“我不知道。”看着额头上沁出冷汗的姜雪薇,姜一帆心急如焚也心痛如绞,“薇薇你别怕,我不会允许她伤害你,还有妈,妈她也会保护你。”
“妈妈呢,还有爸爸,他们和梁小雨在一起?”姜雪薇忽然想起来。
姜一帆支吾犹豫起来。
“爸爸妈妈是不是不想见我,他们不要我了。”姜雪薇的声音不受控制的尖刻起来。吓了姜一帆一跳,他匆忙道:“薇薇你怎么会这么想,妈住院了,爸在医院陪着她。”
“妈妈怎么会住院?”姜雪薇惊讶。
因为知道了他对薇薇的心思被气晕过去,姜一帆难以启齿,他说:“见面很不愉快,妈受不住,晕倒了。”
“梁小雨也在医院?”姜雪薇目光一闪,她必须得见一见梁小雨,只知道一个名字根本没用。
说到这里姜一帆就来气:“妈晕倒了她一点都不管,直接走了,简直没良心。”
“你有梁小雨的照片吗?”姜雪薇又问。
姜一帆说没有,有点奇怪地看姜雪薇。
姜雪薇失望至极,压了压情绪,问姜一帆:“妈在哪家医院?”
姜一帆想劝她暂时别去,妈受了那么大的刺激,眼下可能不是很想见到她,又想错的是自己,和薇薇无关,妈那么疼薇薇怎么会迁怒薇薇。梁小雨袖手旁观,薇薇就更应该去看望妈,让她知道哪个女儿对她是真心的。
想明白之后姜一帆道:“我送你过去。”
“不用,我自己过去。”姜雪薇飞快拒绝,没有一丝犹豫。
说完,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显然两人又想起了之间的尴尬,姜雪薇一刻都待不下去,转身就往外走。
姜一帆伸了伸手,抓到一抹空气,他颓然跌坐回沙发上,生拉硬拽了下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怎么会搞成这样。爸妈视他为没有人伦的畜生,薇薇避他如蛇蝎,再也没有比这更糟糕的局面了。
姜一帆痛苦地抱住头,眼底涌现愤怒与怨恨,都怪梁小雨,要不是她拿出那段视频刺激他,局面不会糟糕成这样。
医院里,何月蓉早已经醒了,醒过来之后泪流满面。坐在她对面的姜国清满脸的沧桑疲惫,静静看着何月蓉落泪。
“我和薇薇一起出国。”何月蓉泣声说道。
姜国清垂了垂眼皮,之前妻子说和雪薇出国带了几分赌气,这回却是真心实意,她想隔离姜一帆和雪薇,断了姜一帆的龌龊念头。这个畜生,他居然爱上了雪薇,简直没有人伦廉耻。
女儿被调换,儿子没人伦,姜国清悲从中来,他这是造了什么孽,老天爷要这样惩罚他。
“好。”姜国清其实并不想同意。
想出国散心可以,何月蓉和姜归刚刚撕破脸,短时期内不宜见面,徒惹尴尬。但是不能和雪薇一起,他一直都记得姜归的话,雪薇不能再掠夺别人的气运压制自身噩运,妻子和雪薇一起,恐怕会被连累。只以何月蓉现在的精神状态,自己要是和她说这些玄乎其玄的事,她又要激动,索性口头答应,到时候有的是办法让她走不了。
“姜归。”何月蓉泣不成声,她狠狠闭上了眼,仍是有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角滚落,“我对不起她,我不应该要求她不迁怒薇薇,她的迁怒是人之常情。可我做不到因为她迁怒薇薇,我不是个好母亲。”
何月蓉捂住嘴,失声痛哭。正如姜归举得那个例子,她不可能不迁怒姜一路,因为对姜一路的情分远不是一帆能比。而她之所以能不为了姜归迁怒薇薇,是因为她对薇薇的感情重于姜归,她更在乎薇薇的感受而不是姜归的。
她不愿承认自己偏心,可事已至此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偏心,偏爱的不是最亏欠的姜归,而是一手养大的雪薇。她知道情理上而言,她应该偏爱姜归,那才是她亲生女儿,最无辜可怜的亲生女儿,被亏欠最深的亲生女儿,可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姜国清面上浮现悲哀之色,何月蓉是雪薇的好母亲,无论如何都爱雪薇。只是她对雪薇越有情,对姜归就越无情。好在还有自己,自己会加倍补偿姜归。
“好了,别哭了,这大概就是命吧。”姜国清叹息一声,带着无尽酸涩。
何月蓉拉过被子蒙住头,放声大哭,哭声断肠。
被窝里的哭声时高时低,渐渐低下去,良久后彻底归为无声,姜国清拉下被子,入眼的是已经哭累了睡过去的何月蓉。他沉沉一叹,掖了掖被角,起身离开病房。
殊不知,何月蓉已经陷入梦魇之中。
她知道姜归七岁以前过的很苦,可百闻不如一见更不如亲身经历。当她成为‘梁小雨’,她终于体会到那有多苦。
梁母要捡破烂没法看顾‘梁小雨’,她就把‘梁小雨’用绳子绑起来系在三轮车上,免得乱跑。
绑在三轮车上小人儿,夏天被晒脱皮,冬天被吹皲脸,垃圾堆里翻出来的半袋子零食就能让她咧嘴大笑。
这个时候薇薇在干嘛,她可能坐在冬暖夏凉的琴房里练琴,可能在花园里玩玩具,可能被自己追着喂饭吃。
针扎在自己身上,才知道那有多疼。
她终于彻底明白姜归为什么那么厌恶薇薇,厌恶到说出有她没薇薇有薇薇没她的地步。纵然薇薇是无辜的,可薇薇享受了本来应该属于‘梁小雨’的幸福生活,而‘梁小雨’代替薇薇吃苦受罪。作为当事人的姜归,怎么能不恨不怨。
做了五年‘梁小雨’的她,都忍不住怨恨起来,这样的日子太苦了,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日子能过得这么苦,人可以活得如此卑微,真正的如蝼蚁。
每一天都在度日如年,苦的她想一死了之,可她死不了,她只能活着受罪。
想死死不了,她开始盼着到七岁,听丈夫的意思,‘梁小雨’七岁后过得尚可。姜归在她面前露了一手,她知道姜归不是在装神弄鬼,那个孩子真的遇上了高人,她不奢求什么奇遇,她就想脱离苦海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七岁到了,却不是解脱,而是无边地狱。
被梁兵压在身下那一刻,何月蓉已经感受不到痛苦,只剩下绝望。
原以为生活已经苦到极致,原来还能更苦。
当年,‘梁小雨’一个七岁的孩子是怎么熬过来的,她居然没疯也没寻死。
何月蓉无时无刻不想去死,可她死不了,她觉得自己快疯了,被这样暗无天日的生活活活逼疯。
何月蓉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丈夫明明说就在七岁那一年,杜鹃会阉了梁兵,梁兵杜鹃双双入狱,‘梁小雨’会被杜鹃的哥哥带走,然后被拐遇上世外高人。
是不是她记忆混乱了?还是丈夫怕她难过隐瞒,或者是姜归羞于启齿隐瞒了不堪的真相,再或者是她疯了发癔症。
杜鹃并没有阉了梁兵,她被梁兵糟蹋了整整四年,好不容易梁兵被抓逃离魔爪,杜鹃却想逼迫十二岁的她卖.淫供她买毒.品。
她还是人吗?
她根本不是人!
不配当人的杜鹃死了,何月蓉去了杜家,堕落成人嫌狗憎的不良少女。
在拘留所,何月蓉见到了‘自己’,优雅端庄的‘自己’,她想回到自己身体内,她要做自己,不要做‘梁小雨’。
然而她回不去,她只能继续困在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里当‘梁小雨’。
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自己’暗暗不喜,被‘自己’不断拿来和姜雪薇比,被比到尘埃里,卑贱如泥。
何月蓉第一次发现‘自己’是那么的面目可憎。
是杜鹃毁了她的平静生活,不是‘梁小雨’。
是姜雪薇鸠占鹊巢,不是‘梁小雨’横插一脚。
‘梁小雨’是偏激极端不讨喜,可那都是杜鹃和梁兵造成的。她怎么能嫌弃在社会最底层长大的‘梁小雨’不如梁兵和杜鹃的女儿姜雪薇优秀出色,要是从小生活在姜家,‘梁小雨’也能长成一个优秀的好女孩,比姜雪薇更优秀。
何况,姜雪薇就真的优秀吗?
姜雪薇面慈心苦,纯真善良的面孔下满满都是小心机。她在无声又隐晦地刺激排挤打压‘梁小雨’。
可‘自己’就像个傻子似的,夸赞姜雪薇的善良大度,责备‘梁小雨’的恶毒偏激,帮着姜雪薇逼疯了‘梁小雨’。
甚至在‘梁小雨’跳楼之后,‘自己’第一反应是庆幸姜雪薇的大难不死,而不是难过亲生女儿‘梁小雨’的惨死。
这样的‘自己’好可怕,何月蓉摇头,那不是自己,她没有那么凉薄狠毒,那是她的亲生女儿,她怎么可以不爱。
‘梁小雨’死了,何月蓉终于脱离那具千疮百孔的身体,可她依然没有解脱,她像是一抹游魂跟在姜雪薇身畔。
看着姜雪薇安慰‘自己’,而‘自己’并没有因为‘梁小雨’死之前揭露出的不堪真相迁怒姜雪薇,爱她如故。无论是丈夫还是儿子都没有因为‘梁小雨’的死迁怒责怪姜雪薇,反而安慰她开解她。
可姜雪薇根本不需要安慰开解,她压根就没有半点自责愧疚只有愉悦。
何月蓉日日夜夜跟着姜雪薇,见过她私底下最真实的模样,毛骨悚然的模样。
这真的是自己养大的薇薇吗,为什么她看起来那么陌生恐怖,就像一个怪物。
对,怪物。
姜雪薇肯定是个怪物,要不然他们一家三口怎么能在‘梁小雨’死之后,继续心无芥蒂地疼爱姜雪薇。
姜一帆爱着姜雪薇,没有理智可言。‘自己’是个糊涂蛋,感情用事。可丈夫那么精明一个人,他怎么会跟着糊涂。
很快,何月蓉发现自己想错了,丈夫没有糊涂,他一直都是全家最清醒也是唯一清醒的那个。
何月蓉看见姜雪薇偎依在顾少轩怀里,眼底泪水氤氲:“那天在天台上,爸爸喊的是一诺。”她苦涩一笑,笑得何月蓉心头一凛。
“关键时刻见真情,爸爸最爱的到底是一诺,毕竟一诺才是爸爸的亲生女儿。顾大哥,我害怕,害怕爸爸会因为一诺怪我,一诺死了,我却活着,爸爸肯定恨我。”
不祥的预感的袭上何月蓉心头,她开始担心丈夫。从顾少轩口中得知丈夫在做什么后,这种不安更加浓烈。
顾少轩告诉姜雪薇:“姜叔叔私下好像在找玄门的人。”
何月蓉清晰地看见姜雪薇身体僵了僵,眼底掠过慌乱:“玄门,真有玄门存在,我还以为都是小说乱写的。”
“小说来源于现实,我听家中长辈提起过,真的有,就如小说中描写的那样神通广大能沟通天地。姜叔叔大概是想超度姜一诺的,也是一片爱女之心。”
“那爸爸找到了吗?”姜雪薇神色有些不自在,顾少轩却像是没发现,可何月蓉看的清清楚楚,顾少轩心知肚明,他是故意说给姜雪薇听的,他想干嘛,他是不是想害国清。
顾少轩:“好像有线索了。”
姜雪薇瞳孔战栗。
那一刻灭顶的不安将何月蓉淹没,她惶恐不安心急如焚,觉得会有极为可怕的事情发生。
真的,发生了。丈夫车毁人亡。
听到噩耗姜雪薇神色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彷佛早有预料。
过了一会儿,姜雪薇自言自语:“爸爸,你为什么要找玄门,是你逼我的,我不想的。”
“她拥有诡异的能力,能掠夺她讨厌的人的气运,被夺走气运的人就会倒霉。小时候她是无意识地掠夺,长大后却是故意掠夺。”
丈夫的话如同惊雷在脑中回响,何月蓉就像被人抓着脑袋按进冰窟窿里,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是姜雪薇,是她!她怕丈夫找到玄门中人对付她,所以她掠夺了丈夫的气运,害丈夫出了车祸。
何月蓉目眦尽裂,恨意滔天。她还是人吗?那可是她爸爸,如珠如宝把她养大的爸爸,她怎么能害死他。
何月蓉恨得枕戈泣血,‘自己’却还是把姜雪薇当做宝贝,甚至在顾少轩濒临破产需要巨额资金拯救时,帮着姜雪薇劝姜一帆出手帮忙。姜一帆不同意,‘自己’竟然拿出所有私房钱交给姜雪薇。可对顾少轩来说,那点钱只是杯水车薪。
姜雪薇再次去求姜一帆,无功而返,还想去求‘自己’帮忙说情。
顾少轩名为安慰实则下蛆:“算了,薇薇,姜氏到底是你哥做主,就算何阿姨想帮我们也有心无力,别闹的他们母子失和。就这样吧,我再想想办法,会有办法的,你别为我担心,你应该是无忧无虑的小公主,怎么能操心这种事。”
姜雪薇若有所思,低头的瞬间,眼底划过阴鸷的光。
何月蓉遍体生寒,已经意识到姜雪薇要做什么。
果不其然,姜一帆酒精中毒死了。
没了儿子,‘自己’这个蠢货把姜雪薇当成活下去的唯一指望,自然对她言听计从,反正这偌大家业早晚是要随着姜雪薇陪嫁到顾家的。
顾少轩吸着‘姜氏’的血,平安渡过破产危机,还将‘姜氏’收为己有,事业更上一层楼。期间小叔子父子想阻止,都惨遭不幸。
死了一个又一个,死的何月蓉已经麻木不仁。她在想何时轮到‘自己’碍了姜雪薇的眼意外身亡。也许得‘自己’死了,她才能解脱,哪怕是真的死了也好。让她解脱吧,她觉得自己支撑不住了,真的。
何月蓉大睁着眼,天花板上的灯闪耀着白光,刺得她眼泪直流。
“妈妈,妈妈?” 焦急担忧的声音朦朦胧胧,彷佛从天边传来。
何月蓉眼珠动了动,视线重新聚集,落在忧心如焚的姜雪薇脸上。
姜雪薇被她直勾勾的眼神和黑漆漆的眼珠吓得一愣:“妈妈,你怎么了?”
何月蓉无声盯了她几秒,猛地伸手掐住姜雪薇纤细的脖子,惊天动地的怨恨全部化作力量凝聚在她双手之上,令姜雪薇毫无挣扎还手之力。
“去死吧,你这个怪物!”
何月蓉咬牙切齿,五官扭曲狰狞如讨债的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