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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人虽是一名妇人,但一身轻功造诣之高,与姓暮的相比,丝毫不落下风,令仇九咋舌之余,心生仰慕。
“姓暮的,你当真是风流成性,处处留情啊!在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竟也藏着一对子女。”
“董师妹,休得胡,师哥也是第一次到这里,与这两个娃娃素不相识。”
姓董的妇人瞥眼打量仇九和茵儿一眼,大概也觉得长相实在也不像,仍争辩道:“哼,虽然这两个不是,却也难保你别处没有?”
姓暮的苦笑道:“董师妹,师哥问心无愧,也不和你争辩。不过师妹千里追踪,这又是何苦呢?师妹素来身体就不大好,连日奔波之下,再有个好歹的,师哥罪过就更大了。”
“姓暮的,少在这里装仁义!哼哼,既知今日,何必当初。”
“当初,当初师哥那也是万般无奈啊,前前后后,师妹可都是知道的。我知道对不住师妹,千错万错,都是师哥的错,可事已至此,也只好来生再报了。”
“哼,像你这种忘恩负义的人,良心都被狗吃了,有何资格转世为人?即便有来生,那也只能投胎做畜牲。”
“就是当牛做马,师哥也要补偿师妹。”
“谁要你当牛做马?我要一头不会话的畜牲又有何乐趣?今世是今世,来生是来生,别那么多没用的。”
“那师哥要如何做,师妹才能满意?”
“如果你真心愧疚,就休了那个贱人,随我回转师门。你陪了她整整十五年,多大的恩也该报完了。”
“师妹,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师哥一双儿女尚幼,难道师妹就忍心看着他们从没了父亲?”
姓董的女子似乎泫然欲泣,语中已带哽咽:“你,你害得我一生好苦,我就强人所难了,你又待怎地?”
话到此处,那姓暮的师哥紧锁眉头,愧疚,无奈,怜爱,脸上表情复杂,结舌道:“师妹,你……”却没了下文。
“暮师哥,什么也别了,今**结,唯有一死方能解开。亮剑吧,师妹情愿死在你手上,也强过每日这般以泪洗面的日子。”
仇九和茵儿都是自幼父母早丧,初始听得姓董的女子威逼暮师哥休妻弃子,随她回转师门,即对中年女子好生的反感,只觉得这人蛮不讲理,强横霸道。待后来见那女人泫然欲泪,又言道被“害得好苦”和“情愿死在你手”的话,不由心生怜悯,那份反感也就淡了许多,只觉得大人的世界好复杂。
暮师哥道:“董师妹,你与师哥缠斗了十五年,你不愿伤师哥,师哥更不愿伤你,这哪里是比拼,倒像是切磋。这样毫无意义地斗来斗去,何日是个了局?”
董姓女子对暮师哥用情至深,只可惜造物弄人,一片痴情尽付流水。十五年来相逐师哥,名曰比武,实质是对同门学艺时师兄妹相互切磋,相互关爱的美好场景念念在心,籍此追忆而已。当下赌气道:“那也好,长痛不如短痛,你站着别动,让我一剑把你杀了,然后我再自杀。”
暮师哥摇头苦笑不迭,自己是有家室的人,如何能死便死,猛然瞧见懵懵懂懂守在一旁的仇九和茵儿,灵机一动,道:“我们师兄妹比剑,心里多有顾忌,未免不能尽兴。刚才师哥见这两个娃娃练武,瞧着也算有根基。师妹,你看这样可好,我指男娃,你指女娃,由他们替咱们来比剑,这样总会有个结果。”
董师妹心思电转,心道:“这两个孩子比剑,无论结果谁胜谁败,我都可以拿败的一方资质愚钝做借口,绝不承认是教者之咎。到头来,你还是得和我再比。”
想到此处,董师妹嫣然一笑,一时间千娇百媚。自暮师哥娶妻后,十五年来,暮师哥每回见到师妹,董师妹的一张脸,不是冷若冰霜,怒气勃发,就是自怨自艾,愁眉深锁,竟把从前对这位董师妹的好感和眷恋渐渐的消磨了。此时乍然见到师妹灿若桃花的笑脸,螓首翘鼻,皓齿粉唇,弯眉细眼,不出的万般风情。脑中想起同门学艺时,那个鸟依人般的师妹,一时间竟然呆了。
董师妹一腔心思都放在眼前人身上,暮师哥痴痴的表情如何能逃脱她的观察。不由心喜,两腮陀红,心道:“他到底还是记着我的好,没把我忘了。”
语气一转,变得软如糯糕,甜似糖饴:“从到大,师妹都是听师哥的,师哥既如此了,自无不可。”
仇九和茵儿守在一旁,听二人斗嘴上功夫,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正不知该如何自处时,忽听二人言及自己,茵儿倒没什么,仇九却是心头狂喜。仇九知道眼前这二位都是武林高手,若有机缘得他们指,自己和茵儿肯定会受益匪浅。但又不知来人是正是邪,心性如何,若他们要自己和茵儿真刀真枪比拼,届时刀枪无眼,二人根基尚浅,出手不知轻重,倘若伤到了人,可是万万不能接受的。心中忐忑,正自不安,却听茵儿道:“要比你们自己比好了,我们才不会替你们比呢。我和九哥哥都是初学乍练,万一不心把我们弄伤了,我会哭的。”
暮师哥笑道:“哦,九哥哥,叫的可真亲!你叫九什么?”
“我不是九什么,我叫仇九,九是我的名,仇才是我的姓。”
“仇九,好怪的名字。那么妹妹,你又叫什么?谷中不会只有你们俩个孩子吧,你们家大人呢?”
“我叫钟茵,大哥哥叫我茵儿就成。我和九哥哥,还有爷爷在一起。”
董师妹突道:“师哥,那边来人了。”
暮师兄道:“这个锁龙谷三面危崖,只东南豁口可供出入,那人既来自西方,十之**就是这孩子的爷爷。”
暮,董二人入谷时的两声清啸,老人听了个正正的,知道有武功高手乘豁口处水势下降时,进了锁龙谷。老人不知道来人是友是敌,又担心两个孩子,忙披衣起床,赶向俩孩子练功的地方。绕过一片林子,就见孩子们平时练功的场地上,多了一黑一白两个人,惊惧之下,脚下加快。
离着尚有五丈远近,就听那董师妹讶声道:“呀,这不是钟神医吗?”边便迎上来,上下打量老人一番,“果然是钟神医,晚辈董雪吟,见过钟神医,钟神医一向可好?”
仇九、茵儿和暮师兄也迎上来,钟万手揽住茵儿肩头,上下打量董雪吟一番,一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问道:“恕老夫眼拙,尊驾是哪一位?”
“钟神医自然是记不得女子了,二十多年前,神医曾给西岳派掌门人董寿的夫人瞧过病,那正是女的家母。”
钟万手以手加额,恍然大悟:“原来是你,那时候你比茵儿也大不了多少,一晃二十多年,都长这么大了,难怪老夫没有认出来。你母亲现在可好?”
董雪吟道:“托老人家的福,自钟神医为家母治好病后,再没复发,身体好的很。”
“那就好,那就好。记得那时你母亲得了一种怪病,皮肤长红疹,时常觉得下面像有寄生虫在蠕动,伤口还会渗出蓝白色纤维物质。对吧?”
“正是,老人家如此高龄,记忆还这么好,女实在佩服。”
“那么,不知董姑娘此来,所为何事?”
“为,为……”董雪吟不善谎,又不能相告实情,嗫嚅了半天,竟接不下去。
暮师兄见状,上前一步,抱拳施礼,恭声道:“钟老先生,晚辈暮春雨,是董师妹的师兄。钟老先生医治师母之恩,在下由衷感谢!”着深深一揖,起身后接着道,“我和师妹迷了路,这才误入锁龙谷。适才见两个孩子在此练功,偶一兴起,和师妹就想指指俩孩子的剑术。”
董吟雪满怀感激,瞥了师哥一眼,两腮升起了两朵红云。
“能得两位耳提面命,这是俩孩子的福份,好事呀!这样,来者都是客,老夫先去准备粗茶淡饭,待二位事毕,过来胡乱用些。”
“前辈既然有命,晚辈焉敢不从?钟老先生自便就是。”
钟万手又寒暄几句,自顾去了。老人直走出三十余丈,转入一片林子,才自言自语道:“鸟都飞不进来的地方,也能误闯进来,真是晦气!唉!为了俩孩子,也只能委屈老夫了。”
时也,势也,老人很是无奈。钟万手当年也是好大的名头,江湖人听闻其名,如雷贯耳,更兼心高气傲,若不是情非得已,焉肯折节礼待两个晚辈?
暮,董内功修为颇高,虽然隔着老远,却也把老人自言自语的一番话一字不漏听了个清清楚楚。
二人相视一笑,浑不介意。暮春雨向董吟雪传音入密道:“师妹,钟神医既是师母的恩人,咱们得送这俩孩子一份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