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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念棠虽然口上说着没事,但林颖无论怎么看,都觉得这个女人是在强颜欢笑。所以,下午的课结束了以后,她就拉着好友往校外走,说是她回来了以后就没有好好请她吃一顿,今天两人一定要吃到撑着肚子走。
下午的课并不多,四点多就已经结束了。林颖带着洛念棠走进了一家距离X大不远的火锅店,挑了一个包间,然后点上了一桌子的菜,直到旁边负责记菜的服务员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她才淡淡地说了一句“就这样,不够再点”的话。
等到服务员离开了,洛念棠才嘴角微抽地斜睨着她。
“你点的菜恐怕再来五个人都吃不完。”
林颖撇了撇嘴,一脸的不在乎栎。
“我这是送钱给他们火锅店好不好?如果真吃不完就吃不完嘛,反正吃得欢才是我今天的目的。”
敖小莜不在,饭桌前林颖为了不冷清,不停地跟她说着在外国当交换生时发生的事情。洛念棠静静地听着,不时插上一两句,然后两人相视一笑。
不一会儿,服务员推门进来,将她们点的东西通通送了上来,而后才退出包间。她看了一眼,一桌子都是肉,她和林颖同样是吃肉兽,几乎到了无肉不欢的地步浮。
汤底选用的是麻辣,两人吃得额头直冒汗,辣得实在受不了了,就把穿在身上的外套脱下来,反正包间里就只有她们两个,没有外人。
吃着吃着,她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掏出一看屏幕,是顾宸。
也不知道顾宸打来到底是为什么,她看着屏幕好一会儿,直接按下了拒听键。为了怕他再继续打来,她便干脆把手机给关机了。
林颖辣得鼻子红红的,见她没有听电/话,就随口地问了一句:“是你小……老公?”
“老公”这两个字洛念棠没怎么习惯,所以乍听之下先是一怔,意识到好友说的是顾宸,她才慢慢地点了一下头。
其实,不仅是她,就连林颖也还没适应过来,险些就吐出了“小叔”这个称呼了。要不是她机智,恐怕现在的场面会很尴尬。
说实在的,林颖不明白为什么洛念棠会嫁给顾宸,顾宸虽好,但嫁给他的代价太大了,不是洛念棠能够承受的。可是,身为好友,她对洛念棠的决定不予置评,她只需要确定洛念棠是否觉得幸福就够了。
“棠棠,现在的生活,你幸福吗?开心吗?”
幸福?开心?
洛念棠缄默,这个问题她已经不下几百次地问过自己。嫁给顾宸,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可是,她却始终得不到答案。
如果说她以前都为别人而活,如今她似乎失去了那些支撑她活下去的理由,所以一时之间她只觉得茫然,对自己的未来茫然。为洛家活了二十二年,为宁子默活了八年,那接下来的这岁月,什么才是支撑她继续活下去不倒下的理由?
为顾宸吗?可她对顾宸并没有爱,起码现在还没有。二十二年来的辈分,不是这一个多月的工夫就能释怀的,她介意别人对她的看法,介意自己是否被别人看成违背伦理禁忌的“第三者”。这道坎,她怎么都跨不过去。
如今,她只能告诉自己,起码在这仅剩的学业中,她要努力,才不枉费顾宸的用心。可是毕业之后呢?她又能以什么理由来告诫自己?
所以,她给予林颖的回答只是简单的三个字----“不知道”。
闻言,林颖下意识地蹙起了眉,见她似乎真的迷惘,也就不敢再继续在这话题上停留了,赶紧换了另一个话题。
洛念棠淡淡地笑着,夹起一块牛肉放进锅里烫了烫,不点酱汁就塞进了嘴里嚼咬。
想起了什么,她抬起头,看着坐在对面的好友。
“是不是现在大家都对我有偏见?”
林颖愣了愣,片刻后明白她是在说今个儿在学校里发生的时,稍微沉默了一下,才小心措辞地开口:“你别管他们怎么想,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多的是趁乱起哄的人。他们是闲着没事干才故意没事找事,你较真的话只会让自己难受。”
洛念棠颌首,明白她说的没错。但是,虽然知道不该较真,她还是不由自主地较真了。或许是私生女的身份,她从小到大就特别重视别人对她的看法,战战兢兢地在别人的眼光下生存。
她不是洛阚的婚生子,这在洛家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就连晚她三岁同父异母的妹妹洛葶葶也是知道的。
小时她的存在对洛葶葶的生母江碧云来说就是一根刺,因为那代表着丈夫的出轨。没有一个女人是不在乎这种事的,所以就算后来洛阚秘密将她接回家,并对外声称她是江碧云的孩子,江碧云也不见得有多喜欢她。
也是因为私生女的身份,她才会试图让洛阚看见她的存在,努力让自己成为他的女儿。
林颖见她突然沉默了下来,以为她是想起了在学校里巧遇宁子默的事情,心里怒骂自己太蠢,竟然提起了这样的事。
她好说歹说了几分钟,洛念棠才回过神来,对着她苦涩地一笑。
林颖皱起了眉头,叹气。
“别笑了,你笑得太勉强了。”
听见她的话,洛念棠敛回了神色,开始低着头猛吃。
林颖有些担心地看着她,见她夹菜烫菜动作飞快,就知道她这是在有意发泄,也就没想劝她。
或许,发泄出来会比较好。
果然没一会儿后,洛念棠便被呛到了。因为是麻辣锅,呛着了自然是厉害得紧。她捂着嘴不停地咳嗽,就连眼泪都咳出来了,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狼狈。
林颖不吭声,将纸巾递了过去。洛念棠顺手接过,抹了把眼泪继续咳,却没想到眼泪竟然越抹越多,一发不可收拾。
最后,她就干脆趴在桌子上哭。
林颖走到她的身边坐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给她无声的安慰。
哭了大概半个钟头,她由最开始的嚎啕大哭变成了抽泣。对好友扯起唇角露出一个不算难看的笑,表示自己很好。
林颖的眉宇依然紧皱,却不敢再多说些什么。两人吃了大概一个多钟头,才走出火锅店。
彼此,洛念棠的眼睛仍然有几分红肿,但若是不细看的话根本就察觉不出来。
与林颖分道扬镳后,她不想这么快回家,就随意在街上乱逛,等到华灯初上后,才慢吞吞地回家。
唐郡里,灯火辉煌。
洛念棠在门关前换了鞋,低着头就往里面走。她没想到顾宸会这么早便回来,她更没想到这个男人看见她就立即走了过来,脸色阴沉地问她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要关机。
她这才知道,这个男人下午去了学校打算接她回家。可没想到他去了学校找不着人影,打电/话她更是干脆挂断,再打就不通了。
洛念棠咬着下唇,骗他说手机没电了,正打算越过他往楼上走的时候,她顿住了脚步,小声地说了一句话。
男人的脸沉了下来,声音里蕴藏着隐隐的怒气。
“不要我再去学校接你?给我一个理由!”
她垂着眼,满脸麻木地开口:“不要就是不要,没有理由。”
他眯眼,一脸危险地看着她。
“为什么不要?我就让你觉得这么见不得人?那你是不是准备让我以后都别去接你,更不要送你去X大?洛念棠,你皮痒了?”
她不吭声,直接越过他就想离开。顾宸可不允许别人对他视而不见,伸出手擒住她的手腕不准她离开,说什么都要知道理由。
“低着头做什么?现在连看我一眼都觉得腻烦了是么?洛念棠,你给我抬起头来!”
她也倔,说什么都不愿意抬起头去看他。男人不禁一阵火大,不管自己所用的力度是否会弄疼她,就直接出手擒住她的颌骨逼着她把头抬起来。
这一看,他才发现她的双眼肿肿的,像是哭过了一样。
结合她方才跟他提出的要求,顾宸直觉她是为了在学校里的事跟他闹。她不要他去X大接她,似乎,只有一个理由。
“在学校受到难堪了对不对?”
他的眼凝聚着惊天的怒火,一副“我的女人谁敢欺我便灭了他”的模样。洛念棠想起在学校里的事情,委屈涌上了心头,忍不住就对着他大吼出声。
“对!那何止只是难堪这么简单?他们往我脸上扔钱,说我是万人骑的鸡,说我连自家的小叔都不放过!如果你想听见的是这样,我通通都告诉你了,你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吧?”
顾宸的脸难看极了,那样子就像是要将那个辱骂她的人活生生撕成两半。
她挣开他的手,小跑着上了二楼,“碰”的一声关上主卧的门。
男人站在原地,看着她奔上二楼的背影,面靥布满了阴鸷。拿出手机想要打电/话,刚键入几个数字,又想起了什么。而后,按下删除键,拨了另外一串数字。
洛念棠没有开灯,一个人坐在KING.SIZE的床上发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主卧的门被人从外往内地开启。随后,房里的灯被打开,她下意识地阖上眼,等眼睛适应了光亮才缓缓睁开。
男人走到她的身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也不说话,只是伸出手帮她理了理鬓间凌乱的碎发。
她不明所以,试探性地开口:“怎么了?”
她以为他进来是为了稍早前的事情要跟她争执,却没想到他扯了扯唇角,淡淡地说了一句:“换件衣服,我带你出去转一圈。”
洛念棠今天的心情不怎么好,本来不想出去,但这男人见她动也不动地坐在那,竟然打算亲自出手帮她换衣服。她一惊,连忙说要自己来,他这才收回了手。
可看他那模样,一脸的心不甘情不愿,她总觉得帮她换衣服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十分钟后,她跟着顾宸出了门。
AstonMartin.One-77在黑夜的街道上快速地行驶,洛念棠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街景,忍不住开口问他。
“你要带我去哪里?”
男人但笑不语,面对她的一再追问,依然不回答她。洛念棠冷哼一声,也就不再问了。
半个钟头后,AstonMartin.One-77竟然停在了“Sexy”门口。
世界有黑白两面。白天,乏味而单调;夜晚,迷乱而荒唐。
“Sexy”是X市最大的夜总会,就像它的名字一样,骄奢糜乱,纸醉金迷。来的人,都是一些想要堕落的人,要不然,就是一些寻找刺激的有钱人。“Sexy”位于X市最繁华的地段,酒吧街的尽头。但即便如此,还是会有许多人特地来这狂欢,将白天的不愉快通通埋葬在强烈的重金属音乐里。
它可以说是X市最有名的象征,凡是来X市的,没有人会错过这个让人醉生梦死的地方。
它甚至就像香港那个有名的兰桂坊,入夜后,成了这里的王者。堕落糜烂,是这里的人最爱的,甚至,会有些人在这个地方偷偷地进行非法交易。
然而,这里是三不管。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Sexy”就被认为是人间天堂,扭动的躯体,暧昧的眼神,还有让人疯狂的音乐。喝下浓如火烧的烈酒,借由醉意一晌贪欢的,比比皆是。只要感觉对了,又有何不可?
洛念棠只在别人口中听过这个地方,但却从来没有来过。一来,是自己不习惯来这种地方,二来,是这“Sexy”消费极为昂贵。在它刚开业的时候,几乎是一夜之间就成为了各贵公子富二代经常会来的地方。或许,也是因为这地方是三不管的地带,所以许多人都喜欢来这里寻欢作乐。
据说,“Sexy”背后的老板在黑道手握重权,不仅黑道上的人惧怕他,就连白道上的人都要给他几分薄面。但是,这都只是听说,是真是假她并不清楚。
顾宸见她一副乡巴佬进城的样子,唇角不禁勾起了一笑,牵起她的手就往里头走。
洛念棠一路惊叹不已,见舞池中那些男男女女毫不忌讳地扭在一起,她的脸不由得泛上些微的红晕,不敢堂而皇之地去看,只能偷偷地瞄几眼。
男人直接将她带进了一个包厢,令她意外的是,包厢里坐着一个男人,一个样貌与顾宸不分上下的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看上去比顾宸小一两岁,坐在深红色的沙发里悠闲地翘起了二郎腿,手里还夹着一根燃到一半的香烟。见他们进来,只是朝他们点了点头,就继续坐在那里抽烟。无论她怎么看,她总觉得这个男人在抽闷烟。
包厢不算小也不算大,两张透明的桌子,桌子上摆放着一瓶Tequila。瓶盖已经打开,倒了一小杯放在年轻男人的面前。
顾宸拉着她坐下,示意她看向旁边的年轻男人。
“这是苏南易。”
苏南易淡淡地瞄了她一眼,掐灭手里的烟拿起了酒杯,将杯里的酒液全数灌进了嘴里。
男人有些意外,带着几分揶揄地瞅着他。
“又跟慕沁闹别扭?”
苏南易撇了撇嘴,“她说吵架有助于舒缓产后抑郁症。”
闻言,他不禁笑出声来。似乎自从苏南易“死而复生”以后,他家的那口子就特别喜欢跟他闹别扭,还总是找无数个让人啼笑皆非的借口,让苏南易深觉无力。
其实,也难为了慕沁。过去苏南易不在的那一年,身边无数的人都在劝她放弃等待,可慕沁就是不死心。
或许是因为经历太多,关于苏南易的突然出现,慕沁并没有问他那一年到底去了哪里。那时候看见慕沁的样子,顾宸总是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但现在看来,说不说已经不重要了。更何况,当初还是苏南易要他别告诉慕沁的。
一年后的重逢,苏南易硬是在一个月内将慕沁的肚子搞大,然后逼着慕沁为了孩子跟他重新走进民政局登记。然后,十月怀胎,儿子呱呱坠地。生活,便也变得圆满。
顾宸点上一根烟,黑眸变得有些深邃,不自觉的,就望向了不远处的洛念棠。
洛念棠虽然第一次来“Sexy”,但没一会儿就习惯了下来。她强悍的适应能力让她看起来就像是生命力极其旺盛的小强,正坐在点歌机前对着屏幕戳来戳去。
顾宸不由得想起了以前。
他当初是在五岁的时候走进洛家的,曾经住过一年孤儿院的他异常早熟。或许是因为太小就经历了父母双亡的事情,他变得极为安静,在孤儿院的时候几乎一天下来没说超过五句话。
洛绍恒当年是以赡养者的身份出现在孤儿院里,甚至是一眼就相中了他,决定收养他作养子。他没有为即将有个新家而兴奋不已,而是仰着头沉默地打量着领养他的这个人。
五岁进入洛家,十八岁脱离洛家。
他仍然记得初见洛念棠时的情景。
那时候她是仍在襁褓里的小婴孩,除了大哭根本就不会其他。她比他小上六岁,他觉得小小的她仿佛一碰就会碎,所以根本就不敢上前去抱她。
第一次抱她,是在她生病的时候。
大嫂江碧云不喜她,向来都是将她丢给保姆照料。或许就是因为江碧云的不待见,势利的保姆便也不见得有多疼爱这个无辜的小女婴。
那年冬天,小小的洛念棠因为受凉而发起了高烧。保姆偷懒溜了出去,偌大的宅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他见她身上的体温高得吓人,便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冲出了老宅。
那是他第一次抱她,当时的他只觉得她实在是太小了,小到似乎稍微用一点点的力气,小小的她就会碎掉一样。
事后,保姆被洛绍恒骂了一顿赶出了洛家,就连身为母亲的江碧云也受到了谴责。可待洛绍恒回到房间后,他亲眼看见大嫂因为在洛绍恒前受了气,狠心地用手去掐襁褓里的小女婴,以此来发泄她的不满。
小小的洛念棠嚎啕大哭,他杵在一旁,愤怒不已。
那一年,他六岁,进洛家刚好满一年;而她两个月,在洛家还不够一个月。
或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将她视作自己的所有物。洛念棠在洛家二十二年,他便护她二十二年。
收回飘远的思绪,他静静地看着那个小女人坐在角落里,拿着麦克风一遍一遍地唱着歌。她的目光投驻在墙上大大的荧幕上,神情专注。
他看得有些痴,没发现苏南易是什么时候坐到了他的旁边来。
苏南易自然是发现了他的目光,若有所思地瞥了他一眼,唇角微微勾起。
“真没想到,你竟然会跟霍晴离婚然后娶了她。”
其实,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
娶洛念棠,根本就不是他早便想好的。他是打算将洛念棠不计代价地留在身边,可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竟然会选择了这种方式。
可是,现在想想,其实这种方式还挺不错的。起码,他觉得枕头旁边睡的人是她,感觉不赖。
苏南易接了个电/话,电/话是慕沁打来的,他甚至还能听见电/话那头儿子的哭喊声。
他揉了揉发疼的眉头,想来当初要个孩子的决定果然是不理智的。二人世界多好啊,可他偏偏弄了这么一个奶娃出来瓜分掉老婆的注意力,如今每当跟老婆滚床单,那小子就会突然大哭起来,险些没将他吓了一个阳/痿。
不仅如此,就连他跟老婆滚床单的次数也在日渐减少,他总觉得自己会终有一天因为欲求不满而死。
可是,若他当初不弄大慕沁的肚子,恐怕这会儿那女人还不肯跟他复婚。
苏南易跟他道了声别,就推开门走出了包厢。顾宸看着他飞快的脚步,不由得轻声笑了出来。
转过头,洛念棠仍然拿着麦克风在唱着歌。她的表情依然专注,就像此时唱歌是她最想做的一件事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她专注得有些过分。
男人拿起那瓶Tequila,给自己倒了一杯,开始一边喝酒一边看她唱歌。
洛念棠的声音其实还是挺好听的,不算太尖锐,也不算太低。她拿着麦克风坐在深红色的沙发里,荧幕上顺着音乐节奏闪烁着字幕,连唱了几首都是略带几分悲伤的慢歌。她便也唱得很缓慢,面靥上透露出认真。
直到她唱某一首歌,他才终于看出了她的异样。
荧幕上,是最近一部台剧的片尾曲,他只偶尔听过几回,隐约记得那部台剧讲的到底是怎样的剧情。他不是一个喜欢爱肥皂剧的人,只是公司里的女职员经常会聚在一起讨论各大偶像剧的剧情,其中,就包含了那一部台剧。
女一号为了挽救男一号的性命,回到爱以前选择从没相遇从没爱过,却没想到五年后,本不该相遇的两人再次相遇,女一号看见男一号的脸总是会想起两人在一起的美好时光,面对男一号的一再追问质疑,女一号选择了隐瞒将男一号当作陌生人。
洛念棠看着荧幕,拿着麦克风轻声地唱了起来。
“删掉你手机的讯息,清空你专属的抽屉。如果可以的话,多想从来没认识过你。
置身少了你的空景,何时不再触景伤情?雨滴和泪滴,总是会混在一起。
你爱我,你伤我,不算什么。反正我绝不说我多难过,
有你的我,没有你的我,往后日子都得过。
你内疚,你难受,别告诉我,免得我又搞错当作承诺,
谅解背后的颤抖,谁关心过?
我不坚强,分手后不要做朋友;我不善良,不想看你牵她的手;
该怎么走,就怎么走,不必那么努力演洒脱轻松。
就算寂寞,分手也不要做朋友;就算宇宙,早就安排好这结果;
你曾经牢牢地,在我生命里附着,我要如何去假装,我没有爱过?”
男人目不转睛地望着她,深邃的黑眸犹如一汪看不见底的深潭。手里的酒杯甚至缓缓地放下,搁在了桌子上,薄唇微抿。
她没有意识到他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依然握着麦克风唱着歌。脸靥上,流露出一种……悲伤。
“终于不必为你挂心,终于多点爱给自己。好过不好过,都已跟你没关系。
你爱我,你伤我,不算什么。反正我绝不说我多难过,
有你的我,没有你的我,往后日子都得过。
你内疚,你难受,别告诉我。免得我又搞错当作承诺,
谅解背后的颤抖,谁关心过?
我不坚强,分手后不要做朋友;我不善良,不想看你牵她的手;
该怎么走,就怎么走,不必那么努力演洒脱轻松。
就算寂寞分手也不要做朋友;就算宇宙早就安排好这结果;
你曾经牢牢地,在我生命里附着,我要如何去假装,我没有爱过?
我太爱了,分手后做不了朋友;泪流干了,还洗不掉那些温柔。
不要蹉跎,不要联络,就让我安安静静走完以后。
我忘不了,我们曾不只是朋友;从今以后,思念再走不到尽头。
你曾经紧紧地,把我拥在你怀中,我要如何去假装,你没有爱过?”
……
当一曲毕,她才发觉他过分灼热的目光。她扭过头对上他深邃的眼,那双眼眸里蕴藏着的深意让她心惊。慌乱地避开他的眼,她丢下麦克风在他不远处坐了下来,拿起桌子上的酒瓶看着上头的英文。
Tequila,龙舌兰。
“喝酒吧!”
说完,她便拿过他的杯子,给他倒了一杯然后放到他的面前。他没有接,依然目光灼灼地瞅着她。
洛念棠尽量不去看他,拿出空杯子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将杯子凑近唇前,她喝了一口,随即眉头便微微皱了起来。
Tequila很烈,金色的酒液与透明的冰块混合在一起,有一种璀目的灿烂精致。她并非第一次喝酒,但以往喝的都是酒精浓度较低的啤酒,这种浓度在35度以上的酒她还是第一次喝,没被这酒的辣呛得咳嗽已经算是好的了。
就像是上了瘾一样,她一口一口地喝着。往杯里加了片柠檬、去掉一些浓度后,她喝得比刚才更欢了。
一杯接着一杯,如同怎么喝都不会醉一样。然而,酡红的酒靥和有些迷蒙的双眸却已出卖了她。
顾宸坐在那,见她不停地喝着酒也不出手去阻拦。直至她抖着手去倒酒却撒了许多在外头,他才冷然地勾起一笑,带着明显怒气的低沉男声响彻了包厢。
“洛念棠,别当着我的面作践自己。”
她的动作一顿,而后继续抖着手去倒酒。他突然站了起来,大手猛地一挥,她握在手里的酒瓶即刻被他砸落在角落里,成了满地的碎片。
酒瓶碎裂的声音让她有些糊涂的神智得到了清醒,她抬起头,仰望着这个一脸怒容的男人,嘴角慢慢地扯起上勾的弧度。
“你怎么了?”
瞧她一脸的无辜,男人冷哼一声,一把将她抓了起来,拽着她就往外头带。洛念棠不肯走,挣扎了半晌向后趔趄几步跌坐在了深红色的沙发上。
随后,她爆出一声怒吼。
“顾宸,你发什么疯啊?”
“我发疯?”
他冷笑,杵在那看着一身狼狈的她。
“洛念棠,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一整晚都怪里怪气的,我还愚蠢地以为你是在为学校里的事情不愉快,可现在看来,恐怕跟我想的有所出入吧?”
她不语,只抿紧唇坐在那里。
男人瞅着她,浑身散发着一种透骨的冷意。
“你在学校看见了宁子默,所以才在这发疯吧?那个姓宁的到底是哪里好,值得你像个傻子似的在我面前发酒疯?!”
顾宸总是这么了解她,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可有些时候,她是恨透了他的这种了解,让她总觉得在他面前毫无一丝秘密,甚至无须皱一下眉头他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然而此刻,她恨他看穿了她,更恨的,是他将她一直不愿意承认的事情说了出来。
洛念棠愤然站起,望着怒火不比她少的男人,放在身体两侧的手悄然握成了拳头。
“谁说我是为了宁子默才在这里发疯的?我不是!我才不会为了那样的男人作践自己!不值得!根本就不值得!”
视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变得一片模糊,她睁着泪眸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大声地吼叫,想告诉他也告诉自己,她不是为了宁子默作践自己。
“我凭什么要为了他作践自己?我作践自己他看见了么?我追在后头等了八年他看见了么?他什么都没有看见!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我!如果他是爱我的,他绝对不会去拥抱别的女人,更不会去吻别的女人!宁子默他不爱我!他根本就不爱我!但是他既然不爱我,为什么还要跑来跟我说那些话?为什么还要给我希望然后让我面临绝望?为什么?!”
她捂着脸,破碎的话就犹如此刻破碎的她。
“我宁可他从来没有跟我说过那些话,我宁可他不知道那些所谓的真相……前一秒不顾尊严地求我原谅,下一秒就吻了别的女人……是我蠢,是我蠢到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让他有了理由伤害我。我怎么可以那么蠢?我怎么可以去相信他说的话?……”
她一个劲地哭,没有发现男人凝聚着怒火的脸狰狞得可怕,乍看之下竟有几分扭曲。
他迈步上前,却不是将她拥进怀里细声安慰,而是用一只手箍住了她的脖子。她被他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可还没惊呼出声,他手上的力度就倏然加重。
她被酒熏红的脸骤然一白,小手不停地去扯他箍着自己脖子的大掌。但是似乎无论她怎么去掰扯,仍然无法让自己的脖子脱离他的大掌。
不消一会儿,她纤细嫩白的脖颈就隐约泛现可怕的淤青,她甚至连呼吸都觉得异常困难,想要出声哀求,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
顾宸的脸上没有一丝的笑意,大掌紧紧地箍住她的细颈,直直望着她的黑瞳深得就像是一汪死潭,再无她熟悉的半分感觉。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这么生气。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光是周遭的气压就已让人喘不过气来。他看着她,瞳孔里的黑让她无法探之一二,她只能从他的力度上得知他生气的结论。
窒息的感觉一涌而上,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他突然松开了手。
无力的身躯瞬间软瘫在深红色的沙发上,脖子上的感觉尤在,一种死里逃生的念头充斥着她的脑海。她贪婪地呼吸着空气,第一次明白空气有多重要。
男人背光而站,她带着恐惧仰起头看着他,根本就无法看清他此刻的表情。
顾宸没等她回过气来就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包厢,甚至在半个钟头以后都没有回来。
他不会再回来了,她的自虐他通通看在眼里,在这一晚,他狠心地将她丢在这一个她并不熟悉的地方,弃之不理。
洛念棠抚着仍然泛着疼痛的脖子,她知道,在方才曾经有那么的一秒,顾宸是真的想要掐死她。
她不敢太用力呼吸,因为似乎稍微用力脖子淤青了的地方就会痛。
洛念棠勾起了自嘲的一笑。她不怪顾宸,真的不怪,因为她今晚的自我作践不仅是顾宸,就连她自己也厌恶极了。
虽然嘴上说为了宁子默作践自己不值得,可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做了。宁子默从来都是那么容易让她为之哭为之笑,或许从八年前开始,她就变得不再像是自己了。
记得曾经有人说过,初恋总是念念不忘的。
宁子默是她的初恋,她用八年的时间去守候这场初恋,可到头来她并没有等到这场初恋开花结果,而她的心就已遍体鳞伤了。
她不能轻描淡写,却也无法轻易释怀。
她想埋在心底不复记起,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念。
她怨恨这样卑微的自己。过去卑微了整整八年,现在离开了宁子默,明明应该放下了,却因为他的一句话而悸动,然后又因为他与别的女人的亲昵而心碎。
她真的觉得,刚才顾宸应该掐死她才对。
洛念棠呆在包厢了一个多钟头,明白自己是真的被顾宸丢下了以后,才慢慢地站起身来,蹒跚着脚步迈出包厢。
包厢外的世界,依然一片糜乱。
她低着头忍着酒意上头的头疼,缓慢地走出“Sexy”。待出了外头,她用散落在肩膀上的头发稍微遮了遮脖子上的淤青,这才想要招一部计程车回去。
可还没等她招来计程车,她突然记起今晚被顾宸拖出来时自己换了衣服,现在身上是一分钱都没有。唐郡距离这里起码得步行一个多钟头,恐怕她走回去已经凌晨以后了。
虽然如此,她还是咬着牙向唐郡的方向走去。
夜里冷风咻咻,酒吧街是出了名的乱,而且四周都是一些暗巷,在这里多的是借酒发疯的醉汉,所以稍微有些理智的人都不会选择步行离开,就怕在半途会被陌生人拉进暗巷里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洛念棠知道自己不该在接近凌晨的这个点步行回家,因为这个时间是案发率极高的,就怕一个不慎,明日儿就成了失踪人口上的一员。
她以为自己的运气不会那么背,但她忘了这段日子以来她的运气都很差,越是以为不会遇到的事情就越是有可能遇上。
当她被三个明显喝醉酒的流氓围堵在一条暗巷里的时候,她简直就是悔青了肠子。早知道今晚就不该惹怒顾宸,就算不得已惹怒了顾宸,她起码可以先招部计程车,等回到唐郡再让王妈到她房里去拿钱包出来结帐。无论是哪个办法,也总好过面对现在这种困境。
洛念棠的背抵着冰冷的墙壁,微醉的神智稍微有些清醒。她看着面前这几个面目猥琐的男人,心里想着,会不会像狗血小言那样突然冒出个英雄来救美?
只可惜,她不是美人,自然也就不会有英雄出现将她从危机中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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