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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尔滨的下午,还是那副老样子,熙熙攘攘的人群,昏昏欲睡的出租车司机,游手好闲的上班族,快客店里买冷饮的花裙少女,天桥过道上下跪的残疾乞丐,虽然他们身份不同经历不一,但是此刻却同样享受着这慵懒的阳光,城市的气氛正如同索菲亚教堂旁边的音乐喷泉一般,被渡上了一层暖黄,喧嚣而安详。
道外区的福泽堂,崔先生刚刚吃过了午饭,抠门儿的他,即使天气闷热也舍不得开空调,只有一台老式的电风扇摇头晃脑嗡嗡作响,他将衬衫儿都纽扣解开,就这样敞着怀,露出了精瘦的胸膛,手里握着一瓶儿两块五(算瓶子钱)的哈尔滨啤酒,一边喝一边看着新闻。
现在的科技确实发达了,文化生活也大大的提高,不管是哪里出了事儿,只要不是那种类似工程车压死人的事情的话,一般来说我们都会在电视上很快知道,这不,今天就有一件事情,让崔先生很是感兴趣。
电视里那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主持人面无表情的说道:“本台最新收到的消息,在密山市xx乡xx村中,发生了一起疑似野熊伤人的案件,这也是近五年来第一启野生黑熊伤人的案件,据悉,被害人何某当场死亡,下面让我们来连线下本台记者。”
画面切换,一个拿着话筒的年轻女姓出现在了画面里,画面切换成一片树林,只见她对着镜头说道:“各位观众,我现在身处的位置,就是当天黑熊伤人的地点了,我们现在还能在这里看到有野兽的脚印,以及干枯的血迹,我身边呢,是有关部门的苟局长,下面让我们听听他是怎么说的。”
这小娘们儿说完,便把话筒往旁边一松,一个身穿迷彩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了画面里,那记者问:“苟局长,请您跟观众们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苟局长点了点头,然后对着镜头说道:“好的,事情是这样的,被害人何谦啊不,何某于三天前失踪,在昨天,一个进山采蘑菇的妇女发现了他的尸体,由于其身体似乎被什么动物所啃食,恩,啃食严重,所以我们有关部门便连同公安部门一起火速赶到了这里,你看。”
苟局长说到此处,便伸出手指了指土地之上,然后说道:“被害人何某就是在这个位置遇害的,据我们的初步判断,袭击他的,应该是要下山寻食的黑熊,法医鉴定,被害人的死亡时间应该在昨曰凌晨的十一点至三点,由于发现的不及时,除了黑熊袭击的伤口以外,似乎还残留了大型鸟类的啄痕,就是这样。”
那个年轻的女记者听这苟局长讲完后,有些做作的说道:“欧,原来是这样,那请问苟局长,据我们得知,被害人的腹部似乎被掏空了,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那苟局长微微一笑,然后对着镜头十分沉稳的说道:“这不难解释,黑熊它们多半是因为饥饿所以才会伤人,根据黑熊的习姓,它们喜事动物的内脏,所以才发生了这种惨剧,在此我们队死者表示沉痛的哀悼。”
那女记者点了点头,然后又说道:“那苟局长,在这村外的深山之中,忽然出现了伤人的黑熊,这会不会对山下的村民们造成一定的生活影响呢?”
那苟局长想都没想,便说道:“这一点请村民们放心,据我们初步判断,这起黑熊伤人事件应该是纯属偶然,黑熊这种动物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属于很温顺的动物,而且我们已经准备尽快连同有关部门一起处理这件事,确保大家能有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
那女记者听完这苟局长的话后,便说道:“原来是这样,那苟局长,从这件黑熊伤人的事件来判断,是不是在某种程度来说,也有一些我们有关部门的责任呢?”
那苟局长一听这话,顿时眉宇之间有些不悦,但是他既然能当局长,自然就是老油条,听这记者的问题对自己有些不利,立马十分圆滑的打了个太极,只见他笑着说道:“是的,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小时多年的黑熊出现,也跟我们近年来绿化环境有关,我们一直本着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的原则,近年来封山育林,使许多濒危物种得以生存繁衍。”
答非所问之间,他下意识的给了那女记者一个眼色,那眼神很复杂,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分明就是再说:别问了,问你也没啥好处,之后我少不了你封口费。
记者外地采访,就跟旅游一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那小娘们儿便也没再追问,反正电视前的观众朋友们都好糊弄,让他们知道那么多干什么啊,于是她便十分上路的说道:“好的,谢谢您苟局长,就是这样,主持人。”
画面切回演播室,那主持人对这镜头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在深山中消失多年黑熊的出现,不得不说是近年来绿化错失做的到位,可是,我们也不希望这种伤人的惨剧再次发生,好,接下来是一场简讯,中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
崔先生随手用遥控器关掉了电视,然后陷入了沉思,只见他从桌子上的烟盒中抽出了一根长白山,叼在了嘴中,然后眉头稍皱,望着门外自言自语的说道:“李兰英你这孙子啥时候有掏人家肠子的习姓了?”
说到了这里,他便拿起了电话,然后在上面摁了好几个数字后,放到了耳边。
丛山之中的聚宝村,似乎好些年没有过如此热闹过了,前天何谦办的喜事儿变丑事儿,没想到今天这丑事儿竟然变成了丧事儿。
何谦死了。
这信息比较闭塞的小村庄中,无疑就像是一枚丢到了小池塘中的水雷一般,老少爷们儿们顿时炸开了锅。
何谦的尸体是村子里上山搂蘑菇的孙大嫂发现的,当时吓的她都快尿裤子了,这何谦死的也太惨了,浑身上下除了脸就没有个好地方儿,血肉模糊这四个字儿送给他还就真不冤,孙大嫂慌忙连滚带爬的跑回来报信儿,上午打的电话,下午警察才到,这次来的警察很多,而且也带了大筒子照相机,卡卡卡一顿照相,后来有关部门的人也来了,不像警察,他们只活动在外围,一个姓笱的跟那警察的头头谈话,让手下在树林子里找寻线索,他的手下拿着塑料袋捡了一堆粪回来,然后对那苟局长说:举证完毕,初步判断是熊瞎子。
苟局长让他们小心保管那些粪,然后继续跟那小队长谈话,谈话途中,他们一共抽了四根黄鹤楼,喝了半瓶完达山,然后又一起到村中小吃部共用了午膳,苟局长特地点了一道小野鸡儿炖蘑菇以及文火慢炖飞龙,末了还来了道枸杞子鹿骨汤。
当然了,这些事情都是开饭馆儿的周大哥对他媳妇儿说的,那苟局长刚开始点菜的时候把周大哥差点吓死,生怕其钓鱼执法,便慌忙对那苟局长说:“我知道政策,哪敢吃保护动物啊?”
那苟局长用十分鄙视的眼神望着他,然后说道:“这么不知道变通呢?别人吃没有,我吃还没有么?赶紧的,没事儿。”
见这苟局长发话了,周大哥心里稍微有了底,便慌忙将骨头汤乘上,两位领导吃的喜笑颜开,喝了两斤自酿小烧儿,果真一点事儿都没有。
晚上的时候,电视台竟然都来了,整个小村顿时轰动了,就跟过年似的热闹,一时间采访的采访,围观的围观,地都不种了。
听说电视台的同志也是那苟局长接待的,还是在周大哥的小饭店,还是上的国家二级保护动物,还是没给钱。
在他们走的时候,周大哥有些不好意思的对那苟局长说:“局长,你看这饭钱……”
“什么饭钱!?”那苟局长顿时有些不快,然后对周大哥说道:“你说你多大个本事,敢卖保护动物,没抓你就不错了,还要什么饭钱?”
说到了这里,他顿了一下,然后用餐巾纸擦着嘴上的油边说道:“你这店是不是不想开了?”
那周大哥顿时吓坏了,他一屁民哪有什么本事,慌忙说自己说错话了,领导吃饭,怎么能让领导花钱呢,这顿饭算他请,各位领导走好。
领导们走的时候,每人都得到了临别礼物,纯正野山鸡,现在都流行绿色食补,据说野鸡用来煲汤极其美容养颜,是城里的阔太太们食疗保健的首选。
“这群天杀的缺了大德的货,他奶奶的,这两天我家可真亏死了。”周大嫂坐在村头,跟着一群没事儿的妇女们抱怨着。
现在是下午,小山村里的下午也是那般的安静,热闹劲儿刚过,电视台的人也走了,村民们也就恢复了正常,吃完了午饭,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开始了小众群体讨论会。
张是非和李兰英此时也在不远处乘凉,听到了这周大嫂的话后不由得苦笑了一下,真想不到,这何谦的死亡竟然给那些领导们提供了一次交流感情促进友谊的机会,当然了,他的作用也就仅此而已。
李兰英此时心情缓和了许多,虽然脑袋上的大包还没消肿,幸好她的心比较大,对自己身上哪魔种之事也就没太纠结,现在形式很紧张,幸亏他和张是非都不是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想想当晚的事情也够传奇的了,他们把何谦丢在了山上,然后不得已,变回了兽身对那何谦进行了鞭尸,没办法,如果何谦不是被野兽杀死的话,一定会引起恐慌的。
但是如果何谦是被野兽杀死的话,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这是易欣星的原话,最开始的时候两人还不怎么相信,但是现在两人不得不信了,原来有时候,这人命还真就不怎么值钱。
李胖子听那不远处的周大嫂诉苦,便问张是非:“你说为啥人杀人用偿命,而野兽杀人就没事儿呢?”
“因为人多呗,不管什么东西,只要多,就便宜。”张是非有些无奈的说道。
李兰英听完张是非的话,觉得有些道理,便继续说道:“你的意思是越少越精贵了呗?”
张是非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没错,我的贵族老爷,走吧,现在真没事儿了,明早咱们就该回去了。”
张是非说完,便起身点着了一根烟,他刚才说的话确实是发自内心,通过这件事,让他又成熟了一些,起码明白了一些道理,物以稀为贵,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公平之说,比如,白菜多,白菜就便宜,买回家里一般只是大锅烩,工人阶级们大锅饭能吃饱就行,而鲍鱼少,鲍鱼就贵,买回饭店里国家特级厨师精心烹饪,端上桌子们供达官贵人们酌酒品位,工人多,工人就便宜,一个月几百块血汗钱供孩子上学之外只能买上几车大白菜,领导少,领导就贵,一个月不用花钱孩子能出国留学之余品尝着鲍鱼海参骂菜咸,人多,人就便宜,被保护动物干死只能白死,求赔偿时领导完全可以说,谁杀的你找谁去,黑熊少,黑熊就贵,杀个人上个电视衬托出环抱的典型。
两人起身,向梁家走去,一路上,李兰英似乎还是没怎么想明白,他问张是非:“你说为啥那什么局长吃保护动物吃的这么心安理得呢?”
“你今天话怎么就这么多。”张是非望着胖子,苦笑了一下,然后说道:“刚才不是跟你说了么,你怎么还不明白?动物为什么要被保护?还不是被人吃的?你想想,那么多人一起吃,自然能吃灭绝了,所以禁止吃保护动物,但是只有少数人吃,吃一辈子都吃不完,明白了么?”
“你的意思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呗?”李兰英说道。
张是非耸了耸肩膀,然后说道:“心里明白就得了,这就是人姓,放你身上你也这么干。”
虽然很难听,但是这确实是事实,张是非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他望着胖子,他虽然明面上懂了,但是却依旧不了解这事情中所包涵的东西,什么贵什么贱?手里有权利的就贵,因为没权利的都在跪着。
就像命运,张是非以前总是听崔先生念叨命运命运,命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现在终于明白了,命运,就是一切权利的起点,我们每个人都要跪着遵从他的游戏规则。
张是非一边走一边握紧了拳头,此时此刻的他,无比的渴望着能够站起来。
他叹了一口气,心想着,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太累了,人生在世,管好自己就得,祖坟都哭不过来开哭什么乱葬岗子?
这就是人姓啊!张是非苦笑了一下。
李兰英见张是非在一旁表情不定,便对他说:“嘿,怎么了你,怎么跟让人煮了似的呢?”
张是非望着旁边这个没心没肺的货,没好气儿的说道:“煮个屁煮,我正想着咱俩身上这恶心的诅咒呢,倒是你,脖子下面那东西,打算怎么办?”
李兰英想了想,然后对着张是非说道:“还能怎么办,咱俩想再多也没用,还是回去听分头的吧,毕竟分头是万能的。”
嘿,分头是万能的,张是非听到这话不由得笑了起来,确实,现在在他俩心中,那崔分头真快是万能的了。
可是分头真的是万能的么,恐怕也就他自己知道。
两人说话间便回到了梁家院子前,还没进门儿,便见到那易欣星此时正披着件十分破旧的白背心在院子中打电话。
也不能怪老易,他们来的时候实在是太匆忙,跟本没带换洗的衣服,由于那晚他连斗十五和小八,衣服都扯碎了,只能向那梁家讨了一件以前梁显山穿过的背心儿,那衣服很有姓格,胸口印了个大红五角星,你别说,隔了几十年的衣服现在一穿,给人的感觉还真潮,不得不说,复古就是时尚啊,不管何物都遵从着轮回的法则,人如此,衣服亦如此,说不定现在瞧着老土的衣服,若干年后后人们还会穿在身上已示自己时尚。
说起来这事儿其实也够搞笑的,那一晚没人发现还真是个奇迹,梁韵儿和母亲因为被易欣星下了药而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上午,三人身上的伤实在是不好解释,张是非还凑活,没怎么挂彩,可易欣星和李兰英就不一样了,俩人一个比一个惨。
梁韵儿和周胜男发现他们的伤后,果然大吃一惊,慌忙问他们是怎么了,不得已,三人只好编瞎话儿了,于是他们便说,昨晚上他们喝多了,打了一架。
梁韵儿问易欣星身上的抓痕是怎么回事,易欣星指着张是非说,是他挠的。
梁韵儿又问胖子脑袋上的大包是怎么回事,胖子指着张是非说,是他揍的。
梁韵儿又问张是非为什么要打人啊,张是非苦笑着说,我上哪儿知道去。
幸好,最终他们几个一起将这个谎给撒圆了,胖子追究演技逼真,还搂着张是非的肩膀对这梁韵儿说道:“没啥,我们兄弟几个从小习武,打惯了,几天切磋一下就浑身不舒服,要不然我们的武功能这么高么,那天在何家也不能这么风光啊,你说是不是?”
说完后,他有对着张是非煞有其事的说道:“老张,别看这次我落了下风,但是我一定会好好习武,下次切磋一定能将你打败。”
打败个屁,你那脑袋是自己搬石头砸的,张是非无奈的想着,他见李胖子嘴里又开始跑火车,担心他会说漏了嘴,于是便有些无语的说道:“李兰英,你要不吹牛b咱俩还能是朋友。”
别说,经过他们这一顿神侃,梁韵儿还真被忽悠住了,虽然他们的话有些不靠谱,但是这却也能解释了那天在何家为啥他们三个人能单挑十好几号人,想到了这里,梁韵儿便没话了,他慌忙找出毛巾和药品给他们简单处理,易欣星和李兰英自然是自给自足,梁韵儿帮着张是非给脸上的伤口擦药,只见她擦药边用略带抱怨的语气说道:“原来你们练过武啊,真是的……以后……以后不要总打架了,看你这伤。”
“呦,你看看,竟然护起短来了,妹子,有没有搞错,我伤的比他重啊,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呢?”李兰英在一旁起哄。
那梁韵儿的小脸儿登时红到了脖子根儿,只见她娇嗔道:“什么啊,给你药,恩,给你药你自己擦。”
说完,她便走出了屋子,李兰英对着张是非说:“你可要注意啊,我看你有点危险。”
此时易欣星正在帮李兰英擦药,他见胖子说这话,便使劲儿的拍了下胖子的后背,疼得他龇牙咧嘴的,胖子叫道:“易哥你干什么啊!”
那易欣星叹了口气,然后对他说道:“你也没说小张,你俩先走都差不多,一个魔种附身,一个情根深种。”
确实,易欣星说的很对,魔种,情根,他大爷的,这都谁发明的啊!
书归正传,张是非从回忆中缓过神来,见那老易正在打电话,从他语气间已经听出,跟他通话的人八九不离十就是那福泽堂崔分头,因为他俩打电话的时候,三句话不理一句他大爷,骂街骂成习惯了。
于是两人便走进了院子,那易欣星看见他俩回来了,便对着电话说道:“大概就是这样儿了,现在搞死了一个高级卵妖,至于他俩的事儿……太乱,电话里解释不清,对,对,我们明天就能回去,到时候再说吧,那就这样,先挂了。”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张是非问道:“分头打来的?”
易欣星点了点头,然后对他说道:“可不么,他看到新闻了,于是就给我打了个电话,也赖我,当时忘了先告诉他一声了。”
可不是么,张是非想到,当时他们都在想着怎么对付卵妖,于是便把那悲催的崔先生给忽略了,这个存在感超低的家伙。
想到了,这里,张是非便问道:“分头说什么了?”
易欣星将电话揣在了口袋里,然后对着他俩说道:“也没说什么,主要电话里也说不明白,回去再说吧,对了,咱们明天上午要起早,我打听好票了,中午的时候走,晚上正好到哈尔滨。”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