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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七神色严肃地盯着随马车移动而轻轻晃动的帘子,又看了看一脸风轻云淡的卢俊卿,脸色并无半点松动,紧绷着下巴,沉声问道:“世子爷的意思是,都解决了?”
卢俊卿手里轻轻捏着茶杯,面上晕着层柔和迷离的浅笑,目光淡淡地扫了朱七一眼:“怎么,跟着你们爷,还学谨慎了?”
“不是跟着爷学……”朱七噎了噎,脸上闪过丝错愕和尴尬,瞄着卢俊卿脸上的迷惑人心的笑意,嘴角往下拉着,嘟囔了一声。
卢俊卿眉头微微动了动,脸上浅淡的笑意散了一些,总算露出点让人看得明白的笑容来。“你这段时间都是跟着你们夫人的?跟着你们夫人做生意?”
朱七谨慎地瞄了眼卢俊卿眼里温和亲切的笑意,身子下意识地往角落里挪了挪,咽了口口水,在卢俊卿温和平静的目光中咳道:“也没跟多久。咳咳,夫人跟爷,不大一样……”
卢俊卿饶有兴致地嗯了一声,视线仍旧落在朱七身上,看得朱七一阵脊背发寒,只觉得那平静深邃的目光中透着股让人心惊胆战的莫名犀利。
“说起来我也没见过弟妹几面,那丫头看着倒是灵动。做起事来倒稳稳妥妥,极有大家风范,目光也放得长远。”看着朱七脸上僵硬的笑意,卢俊卿失笑,重新倒了热茶,望着寥寥水雾,声音轻而柔和,眼神明亮,有欣慰又赞赏亦有略带落寞的感慨,语气却毫不掩饰地赞赏道,“若是个男儿,只怕崇安侯也舍不得让她跟了卢家。二弟,有福气。不过那丫头的性子。”
卢俊卿说到此,目光里微微起了些涟漪,语气也戏谑起来。“怕是不怎么温婉。”
感慨末了。又重新看向朱七,语气中隐着笑意打趣起来:“你跟着你们夫人。受过训没有?”
朱七身子贴着车厢内壁,微微低了头,不怎么情愿地咳道:“没,咳咳,也不算受过训。夫人性子好,向来不过多计较,对小的们也和颜悦色的……”
朱七这话明显说得磕磕绊绊的。不过底气倒是十足。可抬头一瞥卢俊卿脸上温和轻柔的笑容,登时一个机灵,这笑容简直跟夫人那柔和迷离的浅笑一模一样。这两位主子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嗯。跟爷一样,不,或许比爷,更狠。
见卢俊卿目光温温柔柔地落在自己身上就是不移开,朱七心里蓄满了苦水。嘴角也拉长了,哭丧着脸求饶道:“世子爷,夫人向来不喜欢有人打听她的事,也不让小的们乱说,小的求您给小的留一条活路吧……”
卢俊卿眼眶微微睁大了一分。眼里掠过一丝诧异和赞赏。不过一个晃眼,又恢复了平静。
卢家嫡系每个成年男子都有自己的亲卫和属下,从小开始培养,只听命于主子爷。当然,若主子爷交代了,偶尔也会听从主母和他人的命令。不过这样的事儿却是极少。卢家也就先祖那位祖奶奶曾经用过先祖的暗卫,别的人,还指使不动这些人。
他或许小瞧了这位年纪轻轻的弟妹!
卢俊卿微微扬起嘴角笑了起来,看着朱七哭丧着脸,一身的颓然,好笑地问道:“这是怎么说的?不是说你们夫人性子好?你也没受过训?怎么就没活路了?”
说着又隐了脸上的笑意,面色平静却骇人地挑了挑眉,盯着朱七慢悠悠地问道:“还是跟着你们爷,脾气也见涨了?我这儿说的话是半分用也没了?”
朱七干笑了一声,缩了缩脖子,嘴角下拉着,一脸的苦相。“世子爷您就饶了小的吧。小的可不敢乱说夫人的事儿,夫人教训起人来……”朱七甩了甩头,冷不丁地打了个寒战。
卢俊卿心里倒起了几分兴致,好笑地看着朱七,微微摇了摇头,倒也并不多问,转而吩咐了外头赶车地护卫:“绕到长河县南门去,”说着又转向朱七,“那边的人手都布置妥当了?”
一听正事儿,朱七立马收了一脸的颓然,绷直了脊背,严肃着脸应道:“都妥当了,世子爷放心。那一带的小路上一共埋伏了十三个人,都是从周卫手底下抽调过来的,还有个从李道长那边借过来的大夫,极善使毒。加上世子爷您的人,有九成的把握全数解决。”
卢俊卿点了点头,慢慢闭上眼睛,身子往后靠在车厢内壁上,闭目养神。
朱七整了脸色,微微撩开帘子看着后方,微眯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后方极为隐秘的白影,浑身透着股让人心颤的沉寂。
辰时三刻,马车绕过了寂静的长河县,从长河县南门外的小路进了崎岖不平的林间小道。
大雪覆盖了整个林子,密密麻麻的树枝上全是凝结的冰晶,积雪堆了厚厚的一层。
林子里人迹罕至,透着死一般的宁静。
这小道显然也好久没走过人了,积雪松软,表面上却什么印迹也没有。
马车轱辘轱辘地往前慢慢行驶着,天际泛起了红霞,染红了大半边天。旭日东升,橙黄的日光从云间透了出来,照在马车上、树枝上,为这片宁静的天地踱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几道白影紧紧地咬着马车的车辙印追了过来,却又始终保持着几十米的距离。
行至中途,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十几道白影从四面飞跃而起,擦着人身上的被风吹得扬起的衣摆而过,仿佛真的只是一道影子一般,转瞬即逝,让人错觉眼花了。
卢俊卿身上只套着件月白色的长袄,连斗篷都没披,面色平静地站在马车边上,长身玉立,气势内敛,目光静静地眺望着远处,整个人显得极为淡然和沉静。
马车后头,无数道白影飞掠而起,又飞快地交叠缠斗在一处。
林子里静得让人心慌,只听得见兵刃交接的声音。叮叮当当的,似谱动着一曲飞扬激昂的曲子一般。
白茫茫的雪地上散开星星点点的红梅,艳丽无比。比天际的红霞更为惹眼。
太阳升起来,阳光洒在刀刃上。寒光直直地从几十米开外射到了马车边上,晃得人眼睛疼。
卢俊卿立在风雪中,脸上的依旧是温和宁静的表情,身上却透着股让人心颤的冷寂。
不过一刻钟,林子里重又恢复了宁静,只有北风微微呼啸着,凌烈冰冷。只往人脸上刮。朱七站在卢俊卿身边,面色严肃地警惕着四周的动静,见远处的白影已经全部融入了白茫茫的雪地里,这才收回目光。迟疑着喊了一声“世子爷”。
“走吧。”卢俊卿收回目光,朝飞跃而来的十几道白影点了点头,抬脚上了马车。护卫扬起马鞭,车轱辘转动起来。
午时刚过,孤零零的马车便进入了南疆的地界。略略停歇,又往北边驶去去。
十几道影子在后头飞快地将车辙印掩去。
与此同时,被积雪覆盖的松树从中,一辆马车被拖了出来,从小道的另一头蜿蜒而过。擦着不久前的马车队碾出的车辙印一直往南边而去。
此刻,渭源城里大雪飞纷,冷冽的寒风吹不散家家户户热闹的氛围。
除夕夜,渭源城在宁静与严寒中透着一股让人心暖的温馨热闹。
北荣院里,林晚裹着貂皮大氅,手里捂着手炉,站在正屋门口,笑意盈盈地看着丫头们将桌子凳子搬进了院子里的小耳房中,又让厨房的嬷嬷们准备了几口大锅子,片了好些羊肉猪肉鱼肉,备了各色生菜,将那煮饭的炉子也搬了出来。
外头院子里,丫头小厮们在一屋分开而坐,围了几大桌,热热闹闹地吃起了年夜饭。
林晚和葛三娘并曹嬷嬷等人在正院的耳房里围了两桌。
葛三娘手指捻着个大勺子,一点一点舀着锅里的滚烫,又是不是用长筷子翻一翻盘子里的肉和菜,仔仔细细地检查着这锅子里有没有不该用的东西,神色严肃而谨慎。
看得林晚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
旁边的连翘更是嘟囔着嘴,一脸郁闷地盯着葛三娘:“你还不信我们?这锅子是我和秋梓姐姐守着熬的。要下锅的东西都仔仔细细查了四五遍,连片小叶子都没放过!”
“你们懂什么?”葛三娘挑了挑眉,极其认真地教训起来,“真要有什么使不得的,别说四五遍,就是十遍你们也看不出来!”说着将勺子拎起来往连翘手里一塞,朝林晚笑道,“好了,没事,都是好肉好菜,我都看过了,你放心吃!”
连翘郁闷又愤然地瞪着手里的大勺子,半晌才跺了跺脚,在林晚的笑声中将勺子塞给了小丫头。
“好了好了,都别愣着了,都坐着吧。”林晚边笑边拉了葛三娘入座,又笑着让曹嬷嬷和邢嬷嬷坐了,几个丫头也拉了过来,围在一处。
“好歹是大年夜,今儿我不喝酒,你们喝一杯吧。两位嬷嬷也辛苦了,秋梓替我给两位嬷嬷敬一杯酒。”林晚招来小丫头,从小丫头手里取过一小瓶子果酒,递给了秋梓。
秋梓忙笑着应了,曹嬷嬷和邢嬷嬷脸上被炉子烤得有些红,都是满脸地笑意,起身跟林晚道了谢,接了秋梓递过来的酒杯,乐呵呵地饮了酒。
林晚看着热气腾腾的锅子,想起卢俊昭临走前的吩咐,心里又温暖而酸涩起来。
那么个性子死倔、又不会说话的大黑脸,他不放心她,走之前硬是唠唠叨叨跟她叮嘱这叮嘱那儿,比曹嬷嬷还啰嗦。临走的时候一遍又一遍地吻她,连嘴唇都是颤抖的。
哎,他才走了几天,她就开始想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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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段写得牛奶也跟着伤感了一下。哎,可怜的卢儿子 晚上十点左右还有一更。 谢谢快乐无罪288、天空中的一尾鱼、紫晶果子、永远的雅典娜几位童鞋的粉红票;谢谢明天的雨后童鞋的打赏; 谢谢大家的订阅支持。 牛奶爱你们,抱住群么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