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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情绪是随着客观环境变化而变化,我也一样。给老阿姨祝寿的人来了,自己只好去迎客。
“军长,政委,黄书记让市里给咱买下了物资公司的仓库了!”
亓国良捷足先登报了喜。
“大琛,我们该怎么感谢你?“吴亮和杨铠一人握住黄琛的一只手,黄琛客气地说,”二姐夫,大姐夫开玩笑,这点小事还值得谢?”
我拉着黄琛坐到沙发上。
两年前,军里自筹资金,利用军部旧礼堂和老河道的烂泥地盖起一座多功能体育馆,把图书和军史两大馆集中起来,他们开始酝酿在原址上重建使用了近三十年的军部招待所。杨铠和吴亮一心一意要盖座星级宾馆,亓国良主动承担起设计任务。然而,这位高级建筑设计师无论有多少奇思妙想,单摆脱不了客观的束缚。两栋三层楼和一间平房餐厅,加上八百平米的阅览图书室,他画来画去也画不出来一座像模像样的宾馆。过春节,黄琛请杨铠和吴亮他们到家里做客,亓国良反客为主,连敬市委书记三杯酒,开口相求,军里能否协商买下和军部招待所一墙之隔的市物资公司仓库。如果购得这块三十来亩的地,新建的招待所大堂东临建设大街和幸福交叉路口,交通便利,西望年内改造的护城河道碧波荡漾,对外开放,不愁客源,安排就业,不愁俊男靓女找不到工作岗位,关键还能给地方政府创造税收。黄琛一听一举三得,上班单请物资公司的头头去仓库转了一圈,看到年久失修的仓库刚刚租出去,期限整整一年。他没有吭声,企业行为,不好干涉,公司经理心里打起如意算盘。经理回公司打听到部队要盖招待所想征仓库用地,主动跑到市委找一把手提出要求,公司正在建设的五栋楼房价值四百万,部队如能解决资金缺口,仓库可以转让给部队。黄琛答应公司要求并不高的条件,从市财政局一次拨教一百五十万。部队和地方各有所得,皆大欢喜。
“国良,上了班拿钱还给市财政局。”杨铠心悦诚服地下达命令,黄琛摆了摆手,说,“二姐夫,你们给市里搞建设啥时候张口要过钱?今年市里收入最少有一百三十亿,这一百五十万还不是毛毛雨!”
“大琛,”顾青双手端来热菜,说,“军里再穷,也有这点钱。”
“二姐,”黄琛双手接过茶杯,说,“这钱是鲁俊市长特批的,还说自己跟他亲家不穿一条裤子,以后军里有什么要求,他都照办。”
“鲁市长的亲家是谁?”我边问边点上过滤嘴,顾青坐在沙发上说,“除了马屁精谢元德还有谁!”
在我们的笑声中,黄琛扯开话题说:“三儿,穿便装不好看。”
“看惯了不就好看了。”说着,我也忍不住地笑了,“琛哥,这一身一千多,我不穿平平不骂我?”
“她感谢你还来不及呢!”黄琛让我给他点上过滤嘴,说,“二姐,你和我大姐昨天看那小区规划图就是平平亲定的,市委常委会一致讨论通过的。八亿六,她休年假,就想让三儿从宝二嫂手里要来投资!”
我非常明白地笑了。
杨铠和吴亮早年通过我结识了黄琛,经过五年多的时间,利用水*融的关系,让一座上百万人口的历史古城旧貌换新颜,成为全国名列前茅的经济百强市县。他们先后调走了,我和平平接过接力棒,四年过去,靠党的改革开放政策,靠全市百姓的不懈努力,靠军民同心同德,战腐败,斗歪风,杀出全市人均月收入一千六百八十元的辉煌成绩,迎来了新世纪的曙光!
黄琛打了个招呼,起身要去亓国良家看看他画的宾馆草图。杨铠转手送给他们一人一支派克金笔,吴亮叮嘱十一点半去招待所就座。
“瑛瑛和鹏阳干啥去了?”
“二姐,”黄琛接上顾青的话,说,“胖胖告状,小瑛正挨训。”
我们把黄琛和亓国良刚送出院门,只见兰兰手提两个纸袋,陪着陈艺茹和高云辉夫妇走过来。
“艺茹姐,云辉兄好!”我上前敬礼和老战友握了手,黄琛开玩笑地说,“兰兰姐,你还给三儿行贿?”
兰兰说:“国良他们去了不酒饱饭足不回来,占光就没个够!”
黄琛说:“兰兰姐,我跟两位老板也有同感。不去想去,去了还受不了三儿的热情,好像回了自己家,我跟云辉兄上次就喝高了。”
陈艺茹说:“志轩,明天晚上,咱们去友谊宾馆。天琳和庞经理说好了,去了让云辉替你喝酒!”
我高兴地笑出了声。
“三儿!”小康手里提着纸袋跑过来说,“黄书记,我来看看我的老班长,昨天刚知道三儿来了。”
“康队长,你是他的兵?”
“黄书记,”陈艺茹接上黄琛的话,说,“康队长从志轩家回来,领上老婆去找我,进门就说老班长让他来的,从来不提云辉是他的老指导员,好像我们成了外来户。““艺茹姐,”小康不好意思地说,“我要提老指导员不就跟你远了,志轩让我找你,我就去找你!”
“你就不怕我不同意?”高云辉故意问道,小康可笑地说,“老首长开玩笑,我家小静得罪过艺茹姐,我啥时候得罪过我的老首长?”
顾青可笑着随手递给高云辉夫妇和小康一人一支派克金笔。
在大家高兴地笑声中,高云辉夫妇和小康借口公务繁忙,客套了几句,和黄琛他们说笑而去。
我们回了家,顾青看了看纸袋里面的烟,说:“三儿,你们就不能戒了烟?又没啥好处还老抽!”
“真讨厌!“杨铠把晨晨叫进怀来,说,“小青,我兄弟十几年来第一次回家,老战友送两条烟你就叨叨?”
顾青笑了笑,没有吭声。
那天来二姐家看望我的除了战友还是战友,而且都是常来常住的老战友。陈艺茹知道我不爱喝酒,小康也是借机第一次给我送了两条玉溪烟。这里姐姐和姐夫们的面子占了一大半,也是人之常情。
理所当然,我上任之初,不仅给穿军装的战友立下不准送礼的规矩,而且去拜访脱了军装的战友们时,叮嘱他们到家里吃喝随便,有什么私事尽管开口,不出原则绝对照办,前提还是进我的家门前必须两手空空。自己和战友们交往了二十多年,他们知道老规矩。
记得刚上学,自己挨了母亲的一顿打。
顾青洗衣服,从我的衣兜里掏出两个五分钱,转手交给我的母亲,让我挨了一顿打。她叫来毛六六,刚替我解释清楚,是他怕丢了买零嘴的钱才交给我保管。从此以后,无论是公家和私人的钱或物,我垂手可得也没想过去碰一下。
说句实话,我能够上高级干部的边,只是个人不算富有。自己做过买卖,而且做过几千万美元的大买卖。但是,自己从来没想过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力去中饱私囊,接受别人贿赂。自己每个月领了工资都要分成几份,自己只许花属于自己的那一份。说个笑话,我调回军区之前,囊中羞涩,请陆小璟第一次和老同学尝了尝我的家乡饭。
自从调离报社,我当军长当了整整十年,第二任跨了省,离岳父家有五百多公里远。虽说自己断不了回军区开会学习,陪王叔下棋聊聊天,陆小璟也经常开车走高速公路和老朋友来看望我,交流一下感情,度假玩两天。不过,那一次真是事出有因。
自己私下倒卖“战利品”,被一家国有大公司的经理告到军区。军区中将副政委兼纪委书记李毅带队来调查取证,二话不说,先停了我的职,还不允许我辩解。自己一气之下,连夜写了《退休报告》,*他签了字,从邮局储蓄所取出十年来寄存的一万块钱,执意上豆蔻山,和新老战友道个别也好回家去赚大钱。
“彪哥,还有三天期限,过一天加一百万美元,要按合同办。旭哥,飞哥,别往军区跑,两位姐姐是来探亲的,理应多亲多近。”
说罢,我转身还没跨进车门,黄瑛从后面打了我一下,说:“现在你还有心思开玩笑!三儿……”
“黄瑛,”我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鹏阳和玉新每年给我两三千万,替我补军里训练经费不足的窟窿。我要退休了,退休前要还上欠他们的钱,给接任者留下一笔钱,留下欠账的名声不好听?”
我关上车门,直奔飞机场,坐上贾士光亲自驾驶的直升飞机,在豆蔻山上转了几圈才落了地。
对抗演习结束,刘智海指挥军属特战大队的兵,战胜刘智东带队的特种兵,军区演习评判小组公布战绩比例:一比一点一。
我不是来参加演习,而是来演习场散散心,给两个“刘”道声别,他们都是自己心爱的部下。
“老东子,老海子,喝酒!还有小罗彬,以后想喝酒到俺家,我保证让你都喝的分不清东西南北!”
我用河南话拉开了酒场。
官兵们并不知道军区已经停了我的职,斌斌看见我怀里揣了一万元的现金,三妞还以为我带钱来荒山野岭请客,其实自己单想道别后就坐车回家。演习刚结束,计彪押车送来慰问品,还带来卖“战利品”三千八万美元全部到账的消息。自己心安理得,陪两队的官兵们喝的醉如烂泥,一觉睡了一整天。
老部队离驻地近,我让刘智东带队先行一步,让刘智海留一个排打扫“战场”,其余人马跟随计彪返回驻地。斌斌没走,他经验老道地听出我的语气,还让三妞“偷”走我的钱,沿途逛了一家准备关门的小超市,六折价买光了好面好米还有橄榄油装上车。主要是她见李剑飞和金戈飞来请我马上飞回去,还给陆小璟通电话,自己连接都不接。我们从豆蔻山到军部四百多公里的柏油路,上车一走就走了七天七夜,路上还花光我积存了十年的整整一万块钱,不过没饿着肚子。
“梅姐,这叫‘不烂’?”
“丫头,”妞妞接上陆小璟的话,说,“我们插队时,我大娘常给我们吃这个,我伯母也会作,我妈是晋南人不吃这个。以前吃的是玉米面,三将军今天做的是白面!”
“丫头,不烂不难吃。”二妞笑盈盈地一解释,龙龙装腔作势地说,“志轩,去给丫头‘格格’煮碗挂面,别忘了打鸡蛋!”
陆小璟气得追打龙龙跑出了门。
有许多习惯都是从小养成的。就说吃饭,我父亲爱把土豆或豆角切成丝,用盐水点湿玉米面和菜搅拌起来,上笼蒸熟,捣好蒜泥,倒上陈醋,点点香油当作料,经常吃“不烂”。自己小时候跟着父母亲吃多了,也爱上这一口。一个人闲的时候,不会作饭图省事,自己单给自己改善生活,无可非议。
无论梅梅还是三妞,知道来军长的家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去外面吃饭的,单让陆小璟第一次尝到地地道道的婆家饭!
不过,这次“闹”的动静太大。为了给李毅找个台阶下,我的家里一下来了四位上将,左劝右说,李毅亲自给我作了检查,当众还赔礼道了歉,自己才撕了《退休报告》,和他言归于好。
社长私下跟我说:“你真不是人的脾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