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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轩,咱犯不着哭鼻子,这回你爸你妈不是作孽,他们怕你不回家。我今儿给做回主,让丫头赶明儿给你置办个真值万贯的家!”说罢,大姨从我手里夺过去帽子。
“你大姨亲你疼你有罪了?你爸你妈跟你伯伯他们搞好关系为了谁?今天来就想听听你想啥,你到象机关枪,不让别人说话!”
“说了也没得事!”岳母激动地抽泣一声,老社长掏出手帕给我沾了沾泪水,疼爱地说,“志轩,我早就知道你是为了一口气活着。不是你朱伯伯夸你能过人生三大关,十几年来,你为争回这口气在所不惜!路还长,要继续走下去,不要急,我给你创造机会,你一定要把握好分寸。你伯伯和你叔叔不仅是你的长辈,而且是咱们军区德高望重的首长,还是我晚年结交的两位亲密无间的战友!”
这时,自己刚觉得上了陆小璟的当!
说出去的话就象泼出去的水,真是追悔莫及!不得不去闭目思过……
“志轩,你就装糊涂,回去说一散会就直接回来了,你丈人和丈母娘不管你吃还是不管你住?……”
老主任苦口婆心,从空荡荡的家里,一直把我劝到车库前。
斌斌替我倒出轿车,三妞替我锁好车库大门。自己在父女三人的注视下,加油驶出报社大门。
“三哥,你要对我嫂子有气没地儿撒,现在就打我一顿解解气。我从来也没有叫过大小儿和二小儿个哥,一直把你看成是自己的亲哥哥。三哥,我求你了,这事要传到我们家,大小儿他们还不笑掉牙?……”
斌斌对我历来不存二心。说着,他的泪水在眼眶里转开圈。
但是,三妞刚进门的话,却使我满腔怒火。她说:“丫头姐叫梅姐和我妈整理好东西,梅姐不让她动你那两屋东西,一动就散了。她第二天上午让搬家公司把整理好的东西拉走,下午一来,一拉写字台开了,一碰立柜倒了,差点砸着她,这就气的全砸了。梅姐下班进门一问,她说‘你管我’,扔下就起来走了。气的梅姐第二天叫来清洁公司打扫完家,再也没回来。”
陆小璟欺人太甚!自己在众人劝说下刚刚回心转了点意,她胆大妄为,就敢亲手砸了我的家。不过,她递来枕头,单请我睡回笼觉!
离婚,自己不得不痛下决心!
开出报社大门,我轻踩油门,驱车上了立交桥,绕了一个大圈,扫了一眼夜景,最多过了一刻钟,把车停进车库,回到办公室。
自己的办公室,有一张两米多长的沙发,白天待客坐人,晚上值班睡觉,文件柜放着被褥,写字台里还有半条红塔山,唯一缺少了该换洗的内衣内裤,一身爷们味!
“三哥,开门!……是我。”
斌斌敲开门,大朱和三妞也跟进来,她手里还拿着一个纸包。我关上门,说:“大宝,晚上你值班?”
大朱说:“没什么要紧事。”
三妞说:“志轩哥,斌斌跟门卫说了,放下电话,你就开灯。”
“我是半路折回来的。我给了王叔钱,明天上午去拿礼物,公家车也不能浪费,来回四十多公里。”
说罢,我点上中华烟。
“我先来。”大朱非常急切地说,“三妞见了,丫头就说了句‘你管我’,气得梅梅这几天死活不接人家的电话。昨天跟上咱二嫂去拍艺茹姐公司开业剪彩的新闻,晚上都播啦,她也没回来,非要等着当你面收拾丫头,你说这叫什么事!”
“志轩哥,”三妞眼含泪水说,“我刚才没带就没说,丫头姐周一来给了我三万,说是晨晨爷爷奶奶给的,斌斌回来说就两万,全是你的。志轩哥,这钱我不能要,我以后保证不跟斌斌胡闹还不行?……”
“三妞,她给你就要,单当我给的。以后要向大宝和梅梅一样,跟斌斌和和睦睦的,谁敢说闲话?咱们明天先去找王叔,都挑点儿礼物别空手,过元旦一定领上晨晨回家过去。”
向三妞解释开,我可笑地对大朱说:“大宝,等明天拉回来礼物,我单去朱伯伯家,你去丫头家给她先打好预防针,叫她过去见了梅梅,两个人不敢当着田阿姨的面吵架。”
连哄带劝,我让三妞和斌斌收下钱回家休息,大朱也回去值班,自己铺好床铺,一觉睡到六点多。
我们报社招待所的早餐花了两块钱,军区招待所的礼物花了五百九十八。老主任家一箱水果,我让斌斌提过去,长辈们家的水果,连同大姨和岳父过生日的礼物,全由大朱开上“切诺基”代劳。自己只给朱伯伯送了箱水果,回来刚过十一点钟,去服务社借了两碗方便面。到办公室,给社长和高叔打去问候的电话,躺在沙发上,玩着斌斌给的手机SIM卡,想着过了元旦让陆小璟哭也来不及,慢慢进入梦乡。
睡到四点多,大朱敲开门,身后跟着一脸不高兴的梅梅。我不解地问:“刚回来还是从家来?……”
“现在去我家!我就要当你的面,让丫头知道谁叫三将军!”
梅梅的话音里火气十足,大朱无奈地说:“志轩,你得去,你不去不行。从丫头进门,梅梅就没给过好脸,没办法只好来请你。”
我摇了摇头,推开大朱递的烟,去提壶想泡面,准备吃饭。
“别吃了!”梅梅从我手里夺过暖壶,说,“我进门碰见牛婶,她说你借了两碗方便面,是我妈请你去呢!”
我敢不给谁面子,也不敢不给老处长面子,她是一位慈母。
“舅舅,我去我们黄老师家给乐乐拿个好东西,等我回来!”说罢,欢欢跨上自行车出了院门。
“田阿姨,欢欢去拿啥?”
我关上轿车门问道,老处长笑盈盈地说:“你管他干啥,一见鹏阳来了,跟上胖胖和庆庆慌里慌张地还忘了拿东西,骑到半路上又拐回来,就愿意去他黄老师家玩!”
梅梅撩起帘子推开门,我们先让进老处长,大朱推我迈进走廊,自己就看见走廊头的客厅里,老社长正陪着岳父和岳母谈笑风生。
“小慧,我知道小光平时跟别人说普通话,你一见志轩他叔叔改说了普通话,我才恍然大悟!”
老社长高兴地笑出声。
“志轩的伯伯和叔叔到现在还没得听我们说过四川话,只要他们把话兑了现,我们才有可能做亲家!”
岳母的话语里毫不隐讳。
大朱去了厨房,梅梅把我拉进书房,传来众人说笑的话音。
陆小璟说:“这就是熊掌?......”
王鹏阳说:“丫头,旭哥陪贺军长去成都看高政委吃过真的。他刚才剁馅跟我说,杨军长这道菜绝对不亚于真熊掌,味道好极了!”
杨铠说:“大宝,河豚归我做,烧活鱼和珍珠丸子是你的活。”
大朱说:“二姐夫,大姐夫的龙须面归我,**甲鱼也归我!”
吴亮说:“杨子,大宝毕业了,以后咱们来,可以当座上客!”
大朱可能关上厨房门,断了说笑声。他端着一盘春卷走进书房,说:“大姐夫和二姐夫是提前来给我妈祝寿的,你晚上该吃吃该喝喝,装成哑巴,先吃点春卷垫一垫。”
“大宝。”听到老处长的喊声,大朱扔给我一盒中华烟,转身大步出了门。梅梅非常坦荡地说:“你别吭声,在我家就轮不着你说话!”
我淡淡一笑,起身想走,刚好老处长端着一杯热茶进了门。自己上前一步接过茶杯放在茶几上,转身扶着老处长坐下,梅梅把我按坐在沙发上,她左手端起春卷,右手递来中华烟,单让我挑一样。
“梅梅,志轩中午没吃饭?”
老处长惊讶地一问,梅梅给了我春卷盘,说:“妈,他上星期就剩七百多块钱,开会交交饭钱,给了我王叔六百八,给我伯伯,我叔和咱家买了水果,给老的小的明天过生日买了礼物,还剩三十二给我王叔买了两瓶‘二锅头’,中午借了牛婶两袋方便面,他哪有钱。”
“你快成特工了!”我反感地瞥了梅梅一眼,老处长笑了笑说,“志轩,大宝的钱你不要,梅梅垫了一万多,你一下就还了她三万?”
“田阿姨,”我划火点上中华烟,说,“那新房一共三万,钱是我大姨的,大宝上午还了老人,我心里也没什么事了。我从来没想住那么好的房子,等忠哥回来,我跟他说,论文凭和成绩,大宝住最合适。等过了元旦,我领了工资,买两张大床,还往老地方。我一个人也习惯了,除了乐乐和彤彤没人来打搅我。”
面对慈祥的老处长,自己想用心里话封堵她劝说自己收回离婚的成命。然而,老处长却和气地说:“志轩,你这回是不是误解了丫头?梅梅和大宝合起来灌醉你,掏出你的心里话,深更半夜地跟丫头电话聊了一个多小时。丫头聪明,过来砸了你不值钱的家,想气气你,一句话反倒气坏了梅梅。这几天就盘算整丫头,还非要当着你的面。”
“妈,你跟我爸偏志轩什么都行,想偏丫头,门儿也没有!”
梅梅说着站起来,老处长怒斥道:“梅梅,你象不象个姐姐!”
“田阿姨,”陆小璟垂首走进门说,“梅姐,我星期三说‘你管我’是不对。我是想说你别管我……”
“你还有不对的时候?”梅梅打断陆小璟的话,不客气地说,“丫头,你在总院耀武扬威,不光是你的外科技术好,还有每年能发表几篇国际水平的论文,这主要是你们院长叶姐是你的师姐妹!你敢在报社逞英雄,砸了一下午的家凭什么?你不就凭你有个不跟你一般见识的穷光蛋老公?他为你敢上刀山敢下火海!你呢?!……”
陆小璟先抹起泪水,梅梅也眼含泪水接着说:“徐志轩来报社十八年了,当社领导三年多,他在报社比的不是吃喝穿戴,比的就是学习,比的就是奉献,比的就是能力,全报社有目共睹!哪个不服?”
岳父和岳母拦不住气冲冲的老社长走进门,老处长起身说:“小光,小慧,梅梅跟志轩在对门住了十几年有感情啦,啥事也向着他。”
“一团和气没啥子意思!”岳母的话好象给梅梅打足了气,她动了情,一字一句地说,“伯伯,伯母,志轩根本不爱喝酒,除了学习还爱睡觉,一睡能睡一天。上个星期天晚上,我和大宝就想借机灌醉他,想听他说啥心里话,真的挺灵验,一喝酒问他啥就说啥。他说先要争回来这口气,不光为自己挨了平平她爸两巴掌,主要是斌斌他爸团圆节不许丫头进家门。他还说搬了新家先去找李剑飞,问他敢不敢兑现当年的诺言跟他真枪真刀拼一次,回来叫我两位大姐夫当厨师,借钱也要请你们和我爸他们去新家作客。我故意说不借给他钱,志轩就哭了。他说他真的没钱,那四十万的存单是我大姨给他的。他一哭,我就哭,大宝也跟着我们两个一起哭。……”
杨铠和吴亮领着他们几个走进门,梅梅抹了抹泪水接着说:“我大姐夫和二姐夫最理解志轩,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闲时招呼孩子们一起玩玩,登山跑步锻炼身体,逢年过节,不是值班就是去二招找我王叔下下棋,嘴里吃着黄莲非说嚼着糖!……”
“你去找李剑飞想拼命?”
老社长不解地问道,何旭解释说:“政委,李剑飞当年在无名高地上跟志轩打过赌,郭威在场。”
“政委,”我起身笑了笑说,“当年我连摔大宝八跤,气的梅梅抱住我的腿就是一口,要想让我再摔大宝八跤,你不能让梅梅再咬我。”
“讨厌!”梅梅泣中带出笑声,我转身说,“田阿姨,你叫我来我来了,也吃了,也抽了,我该……”
“该走了?”岳父打断我的话,说,“你今天走了是要后悔的。”
这么一句钟爱自己的话,却惹得我把蓄积在心底多年的话全部向两位长辈发泄出去。如果,老主任没有去接大姨。如果,自己真的硬走出老处长的家门。如果……后果……不敢去想!
虽然,自己闭目思过单不敢想自己的后果。但是,人与人之间能产生感情是建立在相互理解和信任的基础上,谁敢说夫妻及家庭成员之间的感情纽带会超凡脱俗!
“我知道你恨透了我,可我从来不会说软话。我想去找你,好让你解了对我的心头之恨,可你就是不理我。一个多月了,我想只有毁了你的家,才有可能让你把一肚子的冤屈全部道出来。……”
我站在衣帽架前闭目思过,何时亮了灯也没察觉,听到陆小璟的话音越来越近。自己慢慢地转过身,发现书房里只有她和我。
“原谅你的傻丫头吧……”
说着,陆小璟双腿跪在地毯上。我伸出双手一用力,她顺势扑进我的怀里,泪水从她的面颊流进我的耳朵里,渗进我的心田……
气消了,心自然也软了下来。
“丫头……”
“亲爱的……”
我用手帕仔细地给陆小璟沾着眼圈边的泪痕,看到痴情的目光里,透出了当年一见钟情的倩影。
“舅舅,我姥姥叫你们吃饭!”欢欢在门外喊了一声,陆小璟过去拉开门,梅梅捧着一叠人民币伸进双手说:“我的信息才值三万?”
“你还白说我一顿。”
“零件失灵了没有?”
“坏梅姐!……”
陆小璟追着梅梅出了门。
我去卫生间洗手出来,欢欢举了举坦克模型,庆庆和胖胖在卧室里吃的正香。自己走进餐厅,回头等陆小璟和梅梅端上来最后两道菜,扫了一眼,问道:“我大姨和云嫂走啦?……”
“你大姨不要你了!”老社长把我招呼坐在身边,说,“我先分配一下任务,志轩不爱喝酒别喝,大宝爱喝不能喝,我陪老朋友喝三杯,余下请老伙计代劳。旭子和鹏阳要替我们陪好杨军长和吴政委,他们下午最辛苦。世杰放走了巧云,他今天想喝双份酒,一点不错!”
“政委,我开车不沾酒。”
关世杰说罢,老处长起身给他端去一大杯酒,说:“世杰,你们几个谁不会开车?好好喝,这是大宝他爹八五年给我杏花村汾酒。明天上午都过去,我们给老姐姐祝祝寿,看看丫丫的新女婿,你们下午回来先去参谋长家,晚上都去司令员家,带上老婆孩子一定去!”
“老田,”老主任可笑地说,“你别冲我来。杨军长和吴政委今天让我去,参谋长是自己倒了戈。”
“倒什么戈?”老处长高兴地说,“我要打垮你们的统一战线,揪出你这位隐藏在幕后的黑高参!”
“来,祝老田长命百岁!”
老主任一招呼,我端起饮料和众人举杯向老处长祝福祝寿。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三儿,”吴亮先忍不住笑了,“你不爱打听家里的事,今天的事也得告给你。小叔听说斌斌领上他爸他妈去给大姨认错没叫上他,小婶气的就没让二小儿两口子进家门!”
我笑了笑没吭声。岳母见我没动筷子点上烟,说:“志轩,中午没吃饭,在你田阿姨家客气啥子?”
“人家还等着我妈喂呢!”梅梅说着开起玩笑,“伯母,我爸早就想认个干女婿,我妈非认个干儿子,争来争去,耽误了给三将军先生举行个隆重地认亲仪式,真是浪费光阴!”
“老田,我再敬你一杯!”
“小慧,我就梅梅一个!”
岳母和老处长碰杯喝了酒,只见岳父端起酒盅一饮而尽,激动地说:“今天我反客为主要感谢你们,志轩十几年来对环境变化熟视无睹刚略知一二。我有四次经历终生难忘,五0年底,我们在香港码头上受到你朱伯伯和田阿姨象亲人一样的接待。六二年春节,周总理请我们去人民大会堂吃肉。六四年金秋,我们中国人在罗布泊造了个太阳。七九年听小平同志讲话,中华民族一定要走改革开放的科技强国之路。看来今天这场经历也忘不了,一起来,我敬你们一杯略表寸心!”
我们起身和岳父碰杯敬了酒,老处长忙着招呼大家吃菜,陆小璟和梅梅争着为大家斟酒。老社长特别高兴地说:“志轩,今天算你田阿姨替你请了客,什么时候让我替你请一次客,时间要给我定准。”
“明年休假。”我给老社长点上中华烟,说,“政委,我让他们先去试一试,估计不会有什么差错的。”
“你们搞什么秘密活动?”
老主任不解地问道,老社长哈哈一笑说:“志轩,咱们以后就采取这种方法,不让他们知道,光让他们高兴。不过,你得跟我说实话,今天走了到底后悔不后悔?……”
我端起酒盅一饮而尽!
在大家的欢声笑语中,自己就像“俘虏”一样,被岳父和岳母押回了家,从而消除了相互之间十几年来一次比一次深的心中隔阂。
战友啊战友,不能一条道走到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