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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断尘缘’是什么?”大哥将撕碎的宣纸一扬,纷飞的碎纸片有一瞬间隔断了我的视线,下一息,我的瞳孔猛地扩大——原本还离我起码有三步远的大哥,突然间闪身来到了我的面前,就在我这一个愣神间,手腕被人猛地握住了。
我后退一步,想挣脱开来,却发现虽然大哥握住我手腕的力度不大,但是用了巧劲,我挣脱不开。
“你想做什么?”我问他,右手被人控制,我根本取不出蝉翼剑,这种被人所控的感觉一点也不好。
大哥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如果不是我感觉到被握着的手腕力度渐渐收紧,在外人看来根本就是一副兄友弟恭的好模样。
“有话可以好好说,子暇,你是不是对大哥有什么误会?”大哥微笑着,手上的力道却不松,“还想对大哥刀剑相向,这可不好,伤了我们兄弟之间的和气。”
我冷哼一声:“我对你有什么误会?又何来刀剑相向之说?倒是你一直抓着我的手腕不松,这又是什么意思?好好说也行,你先把我的手放开。”说罢,我猛地一挣,将我的手腕从他的手中解放出来。
退后三步站定,我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右手手腕已经被他攥得通红。
大哥看了一眼四周,对我笑着说道:“此处太过肮脏,实在不适合我们聊天,不如到我的宅子里坐坐?我们一边喝茶,一边畅谈如何?有什么误会,也就此解开了去。”
我呵呵两声:“大哥你这个鸿门宴,我实在是不敢去,有什么话就在此处说清楚,而且,既然大哥你都知道这里肮脏无比,为何要在此处打晕的帮我送信的小厮?还偷看我的信件?大哥,”我深呼吸一口气,心头就好像被一块大石堵着,沉闷得慌,“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前言不搭后语,是拿我当猴耍吗?”
“事已至此,干脆就说明白吧!”我横眉冷对他,“你送给我的狐裘,围脖上面所染的熏香,根本就不是什么异域的‘兰麝’,而是前朝的禁香,吸入过多了能够让人断子绝孙的‘断尘缘’对吧?!”
大哥十分无辜的眨眨眼睛,口中啧啧两声,不再向我走近,反而是后退了几步,一边退一边说道:“我的弟弟果然聪明,旁人只是提点,你就能想到这一层。可惜了,你去通灵药房做了什么我都一清二楚,那个花白胡子的老大夫医术不错,竟然能闻得出来。”
我一直警惕着他的动作,猛的发现大哥的目标是礼言,连忙冲上前两步,却发现自己已经迟了。
迫不得已之下,我抽出了藏在腰封里的蝉翼剑,输入内力之后,原本透明柔软的剑刃变得笔直,剑身环绕着淡蓝色的光芒。
我将剑尖对准了他。
大哥单手轻轻松松就像拎小鸡似的将礼言整个人掐着脖子提起,见我冲上来,还后退了两步,口中威胁道:“子暇,做人呢,不能这么冲动的,你看你这会儿要拿着蝉翼剑对着我做什么?你可要小心点,万一把我给吓到了,手上一紧,你这个小厮……哦,叫做礼言是吧?可能就要命丧于此了。”
……
握着剑的手,因为大哥的话抖了抖。
我闭了闭眼又睁开,压抑住眼底那想要涌上来的泪意:“大哥你放开他,这件事情与他无关。他只是一个送信的。”
大哥单手提着礼言的脖子,我眼睁睁的看着礼言在昏迷中,脸色慢慢被憋红,想挣扎却浑身无力的样子,感觉十分心焦:“你放开他,你再这样下去,他会没命的!”
大哥眯了眯眼睛,嘴角一直勾着的笑,慢慢扩大了:“想要我放了他,你求我啊。”
“你!”
大哥脸上虚伪无比的笑容忽然一收,声音彻如寒冰:“司空子暇,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去不去我那里好好坐下来谈一谈?还是选择在这里拿自己小厮的命来赌我的答案?”
提着的剑尖缓缓放下,我撤回了灌注在蝉翼剑里的内力:“你放开他,我跟你去便是。”
大哥的手一松,礼言个人就像一个破布娃娃被他扔弃在地上,大哥朝我伸出了手:“这才乖嘛,把手给我,大哥带你去。”
我收回蝉翼剑,顿了顿,目光担忧的望着倒地昏迷不醒的礼言:“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大动作都没有醒?”
大哥随意的扫了被他丢在地上的礼言一眼,语调漫不经心:“可能是我劈来的那一掌,下手有点重,不过你放心,他死不了。子暇,”他看着我,冬日正午的光落在他的身后,似曾相识的凤眸里,暗光流转,“来,把手给我,大哥带你去吃好吃的山楂糕,早就在宅子里备好了。”
我迟疑的看着他伸出来的手,五指修长莹白,指腹上有着薄薄的一层茧子,就像是读书人的手。但是就是这么好看的一只手,刚刚将我的手腕握得通红,还一只手轻轻松松提起了礼言。
大哥见我没有动作也不急,手一直伸着,大有一种等我到天老地荒的架势。
我被自己脑补出来的场景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最后还是将手搭上了他的手。
大哥又笑了,他轻轻的握着我的手,道:“这才听话,我们走吧。”说完,抬脚就要带着我离开这里。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大哥扯了扯我,见扯不动便回头看我,眼神带着疑惑:“怎么了?”
我用空出来的一只手指了指倒在地上的礼言:“那我的小厮怎么办?”
大哥满不在乎的说道:“没有关系,我下手知道轻重的,并不会伤及性命,他最多还有半个时辰便可以醒过来了,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来接他。”
虽然大哥的话说的很简单,可是却让我细思极恐。
大哥说完,拉着我离开了小巷子。
……
我被他牵着手左拐右拐的绕了半天,有心去记下路线,却发现自己好像一直在被带着绕圈子。
终于我忍不住停了停:“怎么会走了这么久?而且一直都是在这些巷子里转?”
大哥也跟着我停了下来,看着前方的一个拐角,笑道:“不急,就快到了,等到过了那一个拐角,我们就上马车去,大哥的宅子在郊外,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皱着眉继续被他牵着走,走了几步,大哥突然停了下来,他扭头对我说:“将兜帽戴上。”
我依言将兜帽戴上了,兜帽宽大,将我的大半张脸都遮住了,除了嘴唇以外,都隐藏在兜帽下的阴影里。
对于我如此听话,大哥显得很开心,他伸出另一只手来拍了拍我的脑袋:“真乖。”好像在对待一只宠物。
我下意识的挥开了他的手。
大哥愣了愣,反应过来便是轻笑了两声:“差点忘了你现在长大了,不喜欢被人当做小孩子那般对待了。”
我看着他,面无表情:“你知道的,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威胁,我是不会如此听话的。既然已经图穷匕首见,就不必再这么假惺惺了吧?”
大哥脸上的笑收了收,沉下脸,模样有几分阴沉:“弟弟,你知道的,我并不想和你撕破脸,你要是再这样,我们都不好过。”
“呵,不好过?大哥,”我看着他,只觉得眼前之人无比熟悉却又无陌生,“到底是谁让谁不好过?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大哥不再看我,拽着我走得飞快,我踉跄了两步才跟上他的步伐,转过最后一个拐角,眼前突然一亮,竟是到了外面的街道上,巷子口停着一辆装饰普通的马车,车夫戴着帷帽,面容并不能看清。
见到我俩出来之后,马车夫大哥点了点头,便掀开了车帘子。
大哥一把将我推上马车,自己随后也坐了进来,期间一直都拽着我的手。
车厢很狭小,比我曾经做过的任何一辆马车都要狭小,大哥挨着我坐下来之后,只吩咐了一句“走”,马车车轮便开始滚动了起来。
这辆马车也不知道是不是行驶过快还是别的原因,我坐在车厢里摇摇晃晃的,根本坐不稳,直晃得我有些头晕眼花,旁观大哥,却是一脸习惯了的淡定模样,我下意识的想抬起手来按/摩一下自己的太阳穴,却发现我的一只手还被他拽着。
尝试着挣了挣,发现自己挣脱不了,我于是想跟他打一个商量:“都已经坐在你的马车上了,你总该放开我了吧?”
上了马车之后,大哥就是一直闭着眼睛,处于一个闭目养神的状态中,闻言睁开眼,看了我一会之后才笑着摇了摇头:“不行。放开你了,万一你是轻功冲了出去怎么办?难道我要在大街上重新拽着你回来吗?”
我皱了皱眉,有些不解:“你何必如此防着我?”
大哥笑道:“我亲爱的弟弟,不是我防着你,而是你防我如蛇蝎。”
我心下暗自吐槽,也不知道是谁先给谁下得‘断尘缘’。
但是此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见他不肯放开,也不再说话,扭过头去不再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