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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千跌坐在地,腰部和脚腕上传来的痛不容忽视,他张大了嘴,却说不出话来。
赵隽寒甚至笑了笑,他蹲下身子,视线与他齐平,又随意的瞥了一眼他的伤口,冷淡的声音落在他的耳里,他说:“大人说的没错,我确实是个废物,可我的背后是正为得宠的赵贵妃,打狗还要看主人,纵使我如今甘为赵贵妃的鹰犬,也轮不到你来教训。”
赵隽寒站起身子,居高临下,用下巴对着他,朝底下已经被唬住的人说道:“把人带下去,送到刑部,好生审问。”
侍卫们愣了半晌,最后还是个领头的赶忙上前将梁千架了下去。
赵隽寒负手而立,寒风吹起他的衣角,冷峻的轮廓看上去竟带了些许威严,他眼神微冷,如今也到了他初露锋芒之时。
从前那个任人鱼肉的赵隽寒已经没有了,他这个下马威足够深刻,他就是要让他人知晓他和赵贵妃已经是利益相连的关系,他不给自己退路,也不会给赵贵妃退路的。
梁千大小是个总兵,正二品的大官,赵隽寒废了他一只脚,伤了武将的身体,无异于要了他的命。
赵隽寒一丁点都不担心,因为他想赵贵妃一定会妥善处理好这件事。
赵贵妃也确实如她所想,悄无声息的解决了,她手里握有梁千的把柄梁千怒急,却也不敢去皇上面前告状,赵贵妃也未曾是一昧的威胁,许了梁千美人良田的好处,这才压下去。
不过,赵贵妃知道梁千迟早是要死的,等到赵隽寒在元帝面前出了风头,一个曾经的总兵真的算不得什么。
赵隽寒和梁千的交手中,赵隽寒也吃了许多暗亏,只不过伤口都掩藏在衣衫底下,不为外人所见罢了。
他忍着疼缓步离开演武场,今日的目地已经达到了,那些人来日对他的态度势必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和铃在厨房里给厨子们打下手,她会做几个菜,不过都是些个家常小菜,上不得台面,她要做的差事不重但也说不上轻松。
手指要泡在冰冷的水里头将菜洗的干干净净,添柴烧火的事也都由她来做,索性厨子师父们都还挺怜惜和铃这个小姑娘,一般的重活都不让她干。
和铃便再也没有出过司膳堂,司膳堂里头也是热闹的,宫女多,说话的人也多。
可能是因为和铃脸上的伤,往常疏离她的那些小宫女,这个时候渐渐的与她熟悉起来,或许是同情她,几个人一起摘菜的时候,和铃听见其中的一个说起了琅的事。
“前两天,我在皇后娘娘的宫里头看见琅姐姐了,别说,这换了个地方,连穿着不一样了。”
“那是自然,那可是伺候皇后娘娘。”另一人道。
“琅姐姐穿的衣服可好看了,衣料我都没见过,脖子上挂的首饰也很气派。”
和铃后来就没怎么听她们说了,手里的活干完了,她想回屋去。
至于琅如今过的怎么样,同她也没有半点关系,她和琅的恩怨早在文苑宫门的那一耳光落下时就结清了。
琅性子比她直接,想要什么就会不择手段的去争取。
琅说过,她不甘心被困在司膳堂,她想爬到高处去,和铃别的不知道,但她知道琅的野心不在皇上身上。
深宫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和铃没功夫去深究琅想做什么。
不过初进皇宫,她初时懵懂畏惧的那两个月,琅的确帮过她不少,那些个恩情她都记得,只是在宋端面前她故意踹的那一脚,将这点恩情都退散了。
和铃踩着欢快的步子回了房,这个时候的赵隽寒还在上药,他后背上也有伤,总是看不清后边的伤口,所以这个药上的也颇为艰难。
和铃蹬着步子跑到他身边,从他手里夺过药,颇为豪爽的说道:“我来帮你。”
这几天,和铃已经习惯了帮他上药,他身上青紫的伤痕她都习以为常了,一开始还会扭扭捏捏不敢看他光裸的背,后来也就习惯了,毕竟两个人已经熟识了,他为了她叩首的画面要牢牢记在心里。
做人,就是要知恩图报。
赵隽寒挑眉,“你今天心情好像很好?”
和铃笑眯眯的,手上的动作很是温柔,“对啊,家里头给我来信了。”
“你大伯?”
和铃摇头,“不是,是我哥哥的,他寄到了大伯府中,大伯又托人送进宫中了。”
收到她心心念念的哥哥的信件,也难怪她会这么开心。
上好药后,他也不着急穿衣服,他转头,眼睛亮亮的,带着狡黠还有一股子调皮劲,他说:“今天我也很开心。”
和铃顺着他的话问:“为什么呀?你这又是一身伤,有什么好开心的,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赵隽寒笑容加深,“我今天把欺负我的人给打了回去,且不说扬眉吐气,但内心是极为爽快的,看着他身上流出血来的时候,我真是觉得应该多来几刀。”
和铃大概也能理解他的感受,年少时,别家的孩子拿石头子砸她,她疼得龇牙咧嘴,可是偏生做不了什么,直到大伯狠狠的教训回去,她心里才涌起欢喜。
她和他都没有以德报怨的气量,也不是宽宏大量的人,落井下石这样的事,不仅他做过,曾经的和铃也时常做。
“所以这伤口是你打回去弄的?”
赵隽寒想了想,才点头,“对,不过值得。”
和铃摸了摸下巴,煞有其事道:“的确值得。”
赵隽寒不紧不慢的套上外衫,就听见和铃突然问他,“对了,你知道殿试的时候中了进士的举子们都在哪里候着呢?”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和铃也没想瞒着他,“哥哥已经三月便要入京参加殿试,哥哥在信里说他中了南直隶的第二名!”
赵隽寒垂眸,莫名的就不喜欢从她嘴里听到别人的名字,她的雀跃和开心都表现的太明显了。
“在长安殿的偏殿等候。”
和铃目光一亮,托着下巴,小女儿的姿态展露无遗,“我要是能看见哥哥就好了。”
他摸了摸她的头顶,“总是会见到的。”
和铃笑,“你说哥哥会不会中个状元?”不等他回答,她自顾自道:“状元怕是有些难,南直隶里还有一个人排在他的前头,不过殿试里的名次都是由皇上来点,这个还不准。”
赵隽寒抬眸,轻轻问:“你哥哥叫什么?我到时候可以替你打听打听。”
“陈昀,我哥哥叫陈昀。”
他眸色一深,“他怎么姓陈?”
这对和铃来说并不是一段美好的记忆,哥哥早早就被换了姓名,掩埋了过去,被过继到江南陈家的远亲里,不仅为了保命,还为了将来能参加科举。
陈家的人对哥哥是真的好,陈家还有一个独子,与哥哥同岁,名唤陈言之,也就是今年会试的第一名。
赵隽寒问出口也发觉了不对,连忙改口,“你若不想说,便不要说,是我唐突了。”
和铃咬唇,“没什么的,哥哥打小便过继到别人家里头,自然就要改姓了。”
赵隽寒松了一口气,笑容都真了不少,他还以为,陈昀是她的表哥或是认得哥哥,原来是亲哥哥。
是亲哥哥就再好不过了。
“好,殿试在半个月后,你别急。”
往年的殿试本应该在四月,今年开春开的早,四月元帝又准备去南山寺祈福,便将殿试提前到了三月。
而春狩就更早了,就在七天之后。
七天后,他必须得靠着这唯一的机会,脱颖而出,在元帝面前留下最深刻的印象。
“好。”她没办法到殿前伺候,哥哥也不能随意进后宫,两人想要见上一面是难上加难。
“和铃,你想出宫吗?”他温柔的目光落在她头顶上空,突然问。
和铃顿了一下,当初进宫并非她所愿,可她也不甘心什么都没弄清楚就出宫去。
“想的。”她抬头,又加了一句,“可不是现在。”
赵隽寒将手放在身后,暗暗的捏成拳头。
他想将她带出宫去,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算了,将来总是有机会的。
……
第二天早朝,加急的军报被送到朝堂,来人身披铠甲,面露疲色,半跪在朝堂上,声音却洪亮。
“报!大皇子边疆一战大捷,请旨回京!”
元帝喜上眉梢,连说了几个好字,斟酌了半晌,“准!下令尤将军坐镇,将边疆蛮夷一网打尽,至于世棕,让他速速归来。”
赵世棕是精明的,刻意让亲信在早朝时送去军报,为的就是让元帝知道消息。
若他写了大捷的折子递回京,他是没有那么容易从边疆回来的,宋端肯定会封锁军情,拖延他回来的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