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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蕴乐站在原地,左手轻轻抬起。
围住李蹈的六柄剑极为迅速地旋转起来,就像是带着尖刺的牢笼。它们被一股看不到的力量牵引着,升至半空,忽然静止,每一柄剑的剑锋指向圆圈中央的李蹈。
“嗖!”
“砰!”
第一把剑刺向李蹈,被格挡开,紧接着第二把剑从他身前擦过。李蹈被围在圆心,躲闪、格挡,进退,而六柄剑或削或刺,或上或下,或劈或撩,彼来此往,单双随行,招数有条不紊,攻势则逐渐凌厉。
李蹈见识过厉害,暂时选择了保守的只守不攻,虽然局势看上去略显狼狈,但一时之间倒也没有落败的危险。但他观察苏蕴乐,那个小姑娘仍然只是肃立原地,右手剑尖垂下,左手上下翻动,偶见指头屈直,六把长剑的剑阵也愈发变幻莫测。
李蹈观察苏蕴乐,这个少女表情沉静,明明做着那么费力的事情,但脸上平静地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她不吃力吗?她不费劲吗?她的内力……是源源不绝的吗?
苏蕴乐左手做出下压的姿势,剑阵攻势更猛。与此同时,她右手的剑也举了起来,走向李蹈。
李蹈的心中大骇——她竟然还留有余力,她竟然在控制六把飞剑的同时,还能继续用手中的剑进招!
就连行动受限的蜀山诸位长老也为止目眩。苏蕴乐又这等能耐,那么武学一途,她恐怕早已远远超出了所有长辈。别说长老了,哪怕轻岚轻漠全盛时期,功力之深厚精纯,也达不到这种境界!
这么说来,她之前在擂台上的表现……是有意隐藏?之前被所谓“三招”的规定弄得束手束脚,其实只是为了卖诸位长老一个面子?
虚蔚身子微微发抖,神色激动。轻漠和虚洛对望一眼,轻漠略显疑惑地摇了摇头。而虚砚冷汗涔涔直流,心里想到自己平日里对苏蕴乐的苛刻,心想此间事情一了,一旦蜀山退敌成功,苏蕴乐必定是最大功臣。到时候她荣耀地位一应在身,只怕是……只怕是……
苏蕴乐逼近李蹈,然而李蹈在最初的慌乱中已经平静下来。他停下脚步,不再趋避闪躲,剑刺虚空,向着斜上的方位轻轻一点。
和之前的格挡完全不同,这一剑真的是虚点,没有与剑阵有任何的接触,仿佛对战的敌人是空气。可是原本有条不紊的剑阵明显乱了乱,剑的轨迹轻颤着,失了准头。
李蹈一击得手,脸上神情更是放松。他往前走了一步,又是连刺三剑。招招剑刺虚空,但招招……都影响到了剑阵。
就像是漂浮在空中的纸片遇上了突如其来的风,像是迁徙的燕群失了头燕,撕扯变形,乱了章法。李蹈的压力小了很多,他蓦地发力,这一次出剑全部落在实处。六柄长剑依次被李蹈点中,弹开,落地。李蹈则迎向了苏蕴乐。
这回轮到苏蕴乐吃惊了。她出招之前,并没有想到自己会直面李蹈。这个家伙在六剑同御的情况下,只是慌乱了那么一会儿便找到了应对之法甚至脱出重围,不愧是一派掌门。
她自然不知道李蹈身为昆仑派“无为流”的第一高手,武功与云深不知处不可捉摸的“缥缈流”恰好相反,讲究“无为而治”、“无为而为”,最擅长破虚就实,最讲究一击到位。在李蹈的眼力,剑阵虽奇,李蹈却在剑与剑之间看到了气息的流动。
御剑依靠的是强大的内力带动风的流动操控长剑,李蹈的剑刺在了关键的位置,扰乱了内息的流动,破坏了剑阵的运行。
刹那间李蹈和苏蕴乐已经面对面,相距不过尺余。苏蕴乐措手不及,刚刚挡开李蹈的剑,却没有防到李蹈左手自剑下穿出,劈在了她的右侧肋骨上。
苏蕴乐身子倒飞出去,隐约中似乎听到骨头裂开的声音。她倒地,抽了一口凉气,想要撑着起来,胸口一阵剧痛。
范麟看着这一切,面无表情。他忽然觉得苏蕴乐原来那么容易就被打倒——可恨自己一时轻敌,倒让李蹈捡了这个现成的便宜。
李蹈“嘿嘿”一笑,提剑准备补上一剑,身后一阵凉风。他大惊,侧身躲开,却见到剑阵再度成型,三上三下,封锁住他躲避的角度。
李蹈心里一跳,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苏蕴乐。苏蕴乐明明已经受了伤,趴在地上,左手握拳,但风的轨迹再度串联,如复杂的蛛网。
想要避开已经来不及了,李蹈忽而加速冲向苏蕴乐——哪怕这个姑娘仍有余力御剑,但这副模样本身行动应该不便吧——在剑刃及身之前先干掉她就行!
可是他竟然失算了。其中一把剑在中途突然加速,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穿李蹈的小腿!
李蹈踉跄了一下,半跪于地。与此同时,苏蕴乐终于挣扎着站了起来,身子有些摇晃:“李掌门,我们……还要继续吗?”
李蹈哼了一声,将长剑拔出,站了起来,和范麟对望一眼。
范麟面无表情:“但凭李兄裁决。”
“呵……泰山昆仑两派,今天可算是丢人丢到家了。”李蹈说道,“输就输了,没什么好说的,我们走吧。”
他其实并不甘心,但是苏蕴乐的实力深不见底,鬼知道还有多少没施展出来。他可以继续战斗,可拼了命有什么好处呢?弄个两败俱伤,不是让范麟坐收渔翁之利?
范麟也明白李蹈所想。他哼了一声,说道:“今日就暂且到这吧……轻漠,算你们命大。”
昆仑泰山之人缓缓退去,很快六龙苑便只剩下蜀山众人。连苏蕴乐都有些出神——真的就这么容易吗?这些家伙谋划良久,甚至勾结羽林卫,就真的因为这个“三局两胜”的约定心甘情愿撤去?
可是严阵以待良久,那些敌人真的走得没了影。苏蕴乐心里一松,捂着肋骨坐下。轻漠盘腿运气良久,感到毒药的威力稍微褪去,清了清嗓子,正要说话。
然后……他忽然感到,脚下的地面,正在微微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