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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轩关上门出去，席坤坐回椅子上，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他看着大门口的方向，沉默了片刻，忽然说道：“你满意了？”
“谢谢。”
声音是从身后的屏风内传来的，略显低沉的女声。
“本家家主说的每句话，都会对这个家族产生影响。如果可以，我真不愿意用这种方式还你人情。可……这毕竟是你提的要求……”席坤喝了一口茶，“你还是……不打算回来吗？”
“我既然已经出家，往事俱已是尘埃。”那人说道，“只是……我这个建议倒也并非出于私心。席轩是一个很不错的小子，心地善良，头脑灵活。好好关注他，或许会给你们席家带来更大的荣耀。”
“我们席家……呵……”席坤低声说，“一个落魄的分家，不值得给予太大的期待。我们席家自有优秀的子孙，.asxs.更高，潜力更大。但我既然答应你，就会给他一次机会——也是，唯一一次机会。明天的团年宴上，我会向所有人宣布对他的重视，其余的分家，大概会对他一定程度上另眼相看。但那之后，他利用这一份重视能够发展到什么程度，就看自己的努力了。”
“你还是这样势力啊，席坤，永远只看得到眼前的发展。”
“我是本家家主，我的任务是壮大整个家族。对分家的宠爱不可能是一视同仁的。席轩从未表现出他值得被重视的一面，我能做到这地步，已经很不错了。”
“总之……多谢你了。”那人也不多做争论。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那人已经离开。席坤垂着头看着地面，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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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离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醒来。
他捂着自己胸口——
陆离刚刚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又看到了那个坐在马车里的小姑娘。
陆离知道，那绝不是幻觉，也绝不是自己眼花。他看得非常清楚，那盛装坐在车内的，绝不可能是个木偶。
以他的眼力，怎么可能连真人和木偶都分不清楚呢？
陆离跳下床，喊道：“轩哥？”
没人回答。
陆离看着窗外，夜幕已经降临。他忽然想起来了，今天晚上席轩和卢大娘要去本家请安，如果不是自己晕倒，他原本应该以仆人的身份和席轩一起去的。
“啧啧，真是不够朋友。”陆离嘟囔，“明明我还生死未卜，你居然还有空去拜年。”
不过“生死未卜”的陆离查验了一下自身，那股子捣乱的阴气似乎又藏了起来。他始终觉得自己经脉之中有一点不对劲，但是无论怎么运气，也找不出那种不对劲到底在哪里。就像是心里面有个疙瘩，可实际上却没有什么损害。
于是陆离将这件事放到一边，仔细思考祭祀品的事。
他本来想等席轩回来再好好商量，可时间一点点过去，蜡烛都燃尽了一根，席轩仍然踪影全无。陆离等不及了，豁然起身。
君痕月曾经说过，身为听风阁的刺客，手中的剑是为良善之人而拔的。
一个小姑娘，就这样被当做祭品送走了。更可怕的是，似乎在更多人的意识中，他们并不知道被送去的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而都以为只是木偶罢了。那不明不白便即将消逝的生命，实在让陆离无法做到袖手旁观。
他决定自己行动，出去探查一番——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将那个小姑娘给救回来。
陆离出了门。他记得当初祭祀的队伍是向城东出发，便往东门走去。
深夜之中，城门已经紧锁，陆离缩在城墙角落，观察城墙上士兵来回巡逻的规律。趁着士兵不注意，他舞动冰蚕丝，依靠城墙上凸起的步伐，借助黑夜的掩护，先是从城内攀上城墙，再从外墙滑了下去，成功出城。
出城之前，他似乎听到有官兵在谈论什么——
“席家那位少爷大晚上地拿着令牌急匆匆要出城，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席家那位少爷？陆离先是有些疑惑。但他很快释然——席家那么庞大的家族，能被称作席家少爷的怕不是少数，怎么可能是席轩呢？更何况相比之下，席轩恐怕是最没资格被称作“席家少爷”了的吧？
陆离向外眺望，很快便看到东面的河边传来的火光。
果然，那么大一拨人马，又不是刻意隐瞒痕迹，只要方向正确，很容易就能够找到。既然要举行仪式，当然不是一天就能搞定，这批人马自然会在外面安营驻扎。
陆离小心翼翼地靠近。大营的门口有两名士兵守卫。他们背对着陆离，手杵着长枪，似乎有些弯腰，但一动不动。
陆离运起潜隐科上学到的东西，调匀呼吸，趴在地上，隐没于黑暗，一动不动，想象着自己逐渐与黑暗融为一体，连呼吸都消散在夜风中。他在等待两位士兵行走巡逻，这样就会露出破绽。
如今他单枪匹马来探营，一定要小心谨慎，一定要足够耐心，不可犯错。
冬夜是那么寒冷，陆离觉得自己鼻涕一把一把流下来，上下牙也忍不住打颤。他有些受不了了，但那两个士兵竟然仍旧一动不动，坚挺若雕像。
“不至于啊……”陆离有些自暴自弃地想，“好歹我也接受了很残酷的刺客修行，居然这点耐力连两个小兵都比不过啊？”
陆离自怨自艾，觉得自己真的是废物一个，前途暗淡，却在这个时候，那两个士兵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陆离：“……”
他慢慢靠近，这才注意到两人脚边的酒坛子。这两人发出沉重的鼾声，满嘴酒气。
陆离：“……”
妈的，是谁把这两个喝醉的人扶起来摆出这个样子的啊！害死人啊！
站在大营门口，陆离已经看到了正中央最大最漂亮的帐篷。直觉告诉他，那个被当做祭祀品的姑娘，就应该堂而皇之地被关在里面。
陆离躲闪着向那间帐篷走去……出乎他的意料，这一路竟然非常顺利。巡逻的士兵一个都没看到，一路上遇到的竟然都是睡得如同死猪的家伙们。
真是奇怪了……就算他们觉得这里很安全不会有敌人来偷袭，但难道不也应该防着祭祀品逃跑吗？为什么里面的守卫如此放松？
还是说……有人提前来过，扫清了前面的道路？
陆离的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右手已经掀开门帘。
他果然……看到了那个女孩。
仍是一身盛彩化妆，脸上泪痕未干，惊恐地看这忽然闯入的陌生人。
陆离松了一口气，走上前去：“别害怕……我是来救你的。”
女孩将信将疑，眼里的戒备稍稍放松，忽然又紧张起来。
陆离忽然觉得有些不妙，正要回头，后脑勺便重重地挨了一下。
“我……”陆离晃晃悠悠，“喂……别晕倒啊……最近都晕了好几次了……”
但他控制不住自己，趴倒在地，压根没有看清袭击者，便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