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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羡本以为自己听到这句话,心中会觉得痛快,会觉得如释重负。可事到临头,她才发现并不是那样。
记忆中那个永不能忘的冬天,她衣衫单薄,坐在冰窖一般的静生阁。宫娥面无表情,朝她奉上了一个檀木托盘。
上面摆着三尺白绫,一杯鸩酒,还有闪着冷冽寒光的匕首。
这三样东西就那么映入她的眼中,从此成为她永远的心魔。
毓淑仪听到皇帝这么干脆就下了命令,有些惊讶,“陛下就这么决定了?您难道不给景氏一个辩解的机会?”
以她的立场,自然希望景馥姝早死早好,但她如今掌管六宫,事事都务必周全谨慎,是以这么一番询问必不可少。
皇帝神情淡淡,“薄氏的罪她已认了,无需再说。至于御马一事,乃是她的心腹婢女所述,证据确凿。她还有什么可辩的?”
毓淑仪哑然。
“朕不想再和她多说什么。朕当年迎她入宫的时候,万万没想到她会是这样一个人。”皇帝说着,自嘲一笑,“是朕眼拙,竟上了这么一个大当。如今真相水落石出,朕也不想再在上面多做纠缠,还是早些了结了吧。”
毓淑仪想了想,又道:“景氏赐死,那她身边的人呢?还有从前与她交好的宫嫔,可要追究问罪?”
皇帝闻言却没有立刻回答,反而转头看向顾云羡,“云娘你觉得呢?”
顾云羡略一思索,慎重道:“臣妾觉得,既然陛下不希望将御马一事张扬,那么还是不要牵连太广为好。不然,宫里宫外都会议论不休的。”顿了顿,“再则,如今已经十一月了,眼看就是年下,实在不宜多损人命。”
皇帝点点头,“你说得有理。那就这样,剩下的事情你们两人商量着处理了,不用再来询问朕。”
“诺。”
说完这句话,皇帝便不再开口。毓淑仪站在一旁,敏锐地意识到他漏掉了对一个人的处置。
宁王姬沛。
此前他被皇帝以“心存谋逆”的罪名打发去了昭陵守陵,如今真相揭露,御马不是他动的手脚,那么是不是应该把他召回来了呢?
顾云羡看到毓淑仪紧蹙的眉头,明白她也和自己想到了同一个问题。与自己不同的是,她一定认为皇帝会将宁王召回来。
这么想着,顾云羡就忍不住在心中摇头。
毓淑仪会这般揣测,实在是因为她并不知晓宁王和景馥姝的牵扯。宁王如今固然洗脱了谋逆的罪名,却又背上了另一个罪名。
觊觎皇妃,帮助皇妃邀宠,且在事发之后欺君罔上、为其顶罪。
这个罪名比起上一个,也就稍微好那么一些而已。
“至于宁王,”皇帝终于开了金口,慢条斯理道,“无论如何,此事终归与他有关。便让他在昭陵多吃点苦头,其余事情过两年再说。”
他说是过两年再说,但顾云羡知道,这不过是个敷衍之辞。他既然不会对外宣布景馥姝和御马一事的关系,那么宁王就得永远背着这个罪名。
反正,他也不算冤枉.
景馥姝独自坐在成安殿内,看着不远处的鎏金大鼎怔怔出神。因为没人往里面加入熏香,所以大鼎里只有一把冷灰,什么也散不出来。
如同她此刻的心。
三个时辰前,她被押回成安殿,押回了她金雕玉砌的宫室。紧接着,她的宫人被全部提走,宫门从外面锁了起来。
只留下她一个人。
成安殿里静得能听到风拂动纱帘的声音,她闭着眼睛,回忆着早上发生的事情。
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她,这一回,她是彻底栽了。
不仅薄瑾柔的事情被皇帝知道了,甚至连她的伪装也被皇帝看破。
她虔诚地放在心上多年的郎君,如今已视她为洪水猛兽。
他不会再原谅她。
想到这里,原本已经没有感觉的心竟再次钝钝地痛了一下,让她眼睛发酸。
苦笑一声,她伸手捂住了脸颊。
她知道顾云羡正在继续挖掘她的罪过,也明白等待着她的结局是什么。
出乎意料的,她心里也没多么恐惧。
或许是因为对这一天早有准备了吧。
从决定入宫的那天起,她就清楚地明白,如果失败,她的下场会是怎样。
是她自己选了这条最危险的路,所以如今落到这个结局,也是她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更何况,这大半年以来,她过得实在太辛苦。
皇帝的冷落,宫嫔的排挤,世间冷暖都让她尝了个遍。如今这样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对她来说,也许是一件好事。
顾云羡究竟是怎么找到玉柳的?应该是拉拢到了叶苓吧。
那个女人还真是不简单,这些事情她明明一直瞒着她,却还是被她给知道了。
她们联手,设下这个陷阱,诱她入局,最后置她于死地。
真真是好谋划。
也罢,成王败寇。她输了便是输了。就让叶苓去讨好她的新靠山吧。她且等着,就算在九泉之下,她也会仔细看着,看她们两个以后会有什么好的下场。
远远的传来了宫门打开的声音,她没有动。
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她身旁一尺之处。
“贵姬娘娘,臣来给您送东西了。”是吕川的声音。
她慢慢回头,看到了他身后跟着的小宦官,以及他手中的托盘。
白绫,毒酒,还有匕首。
她瞳孔猛地缩小。
“这是……什么意思?”她用尽全身力气,才能问出这句话。
吕川不卑不亢道:“便是娘娘您看到的意思。时辰不多了,您还是选一样,快些上路吧。”
她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
她知道他会杀了她,可是她没有想到,居然这么快。才过了一个下午,他就这么决绝地给她送来了这三样东西!
她以为,至少在那之前,他会来见她一面。
“他们给我定的,是什么罪名?”她慢慢问道。
“什么罪名您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回答我。”
吕川沉默一瞬,“指使薄宝林谋害皇裔、欺君罔上。”
“只是这样?”她提高了声音。
吕川没有回答。
“我不相信。你告诉我,还发生了什么事?”她道,“你如果不说,休想我甘心就死!”
吕川看着她,“娘娘您何必这样?无论如何,陛下的心意已定,改变不了了。”
她嘲讽一笑,“本宫看吕大人也是个心存仁厚的,定然不希望亲自动手逼我上路吧?您告诉我,我便乖乖听话。这样子您也可以轻松办完这趟差事,不用难受。”
吕川叹一口气,朝身后使了个眼色,那些小宦官立刻退到十步以外。他压低了声音,“陛下知道了您与宁王的事情,所以……”
景馥姝的脸色瞬间雪白.
顾云羡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今夜一定睡不着,所以回到含章殿后便让阿瓷找出了她的琴谱,想以此分散一下注意力。
谁知一首曲子还没看完,皇帝便已经过来了。
她服侍他脱下大氅,道:“陛下怎么来之前不说一声,臣妾也好做点准备。”
他淡淡一笑,“本来没想过来的,但是心里有点烦,所以来找你说说话。”
顾云羡道:“是因为景氏吧?这会儿,吕大人也该过去了吧……”
皇帝沉默片刻,“差不多了。”
这个时辰,景馥姝应该已经……
两人正不知说什么,外面却又传来脚步声。
顾云羡疑惑地看过去,却见一个小宦官气喘吁吁地跪在他们面前,“参见陛下,参见充容娘娘!臣……臣有事禀报!”
皇帝蹙眉,“你不是跟着吕川去成安殿了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臣听说陛下来了充容娘娘这里,所以一路跑过来的……”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小宦官犹豫一瞬,“贞贵姬娘娘希望陛下您能过去一趟……”
顾云羡闻言一愣。
景馥姝这是想见皇帝最后一面?
“荒谬。”皇帝冷冷道,“朕说了不想见她,谁让你来传的话?吕川是怎么办事的!”
小宦官吓得浑身发颤,额头贴在地衣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惊惧之下,他只能在心里埋怨,贞贵姬出尔反尔、实在可恨。她本来都答应了,只要吕大人告诉他陛下的意思便甘心就死。结果在吕大人说完之后,她就跟疯了似的,非逼着他们来找陛下,不然休想让她上路。吕大人无奈,只好派他过来了。
皇帝看着抖如筛糠的小宦官,心中一阵腻烦。视线不经意间往下,落到了他紧攥成拳的右手上。
“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小宦官哆哆嗦嗦抬起手,道:“是……是贵姬娘娘给陛下的东西……”
“呈上来。”
何进从小宦官手中接过东西,再转身恭敬地递给皇帝。
皇帝接过一看,才发觉那是一条细细的银链子,中间串着一枚羊脂白玉的坠子。
脑中忽然闪过很久之前的画面。枝繁叶茂的梧桐树下,还是他弟妹的景馥姝面带微笑地看着他,道:“我们来打个赌好不好?这里有三个杯子,我把这枚玉坠子放在其中一个里面,当着你的面交换它们的位置。然后你来猜,玉坠子在哪一个里面。我赌你一定猜不中。”
那时候他登基刚刚一年,什么实权也没抓到,只能成天装无能昏聩,好让那些大臣放松警惕。日子太过无聊,导致他对这个女人的小把戏也充满了兴趣。
“行啊,你转吧。”
“光玩游戏有什么意思,得有个彩头才行。”
他懒洋洋地笑了,“王妃想要什么彩头?”
她闻言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才笑吟吟道:“这样,如果陛下您猜对了,那么臣妾便答应你一件事;如果您猜错了,就得答应臣妾一件事。”
要求合情合理,他自然点头应允。
那日的结果很出乎意料,他眼睛一直盯着她的手,最后却依旧猜错了。
她志得意满地看着他,等着他表态。他笑了笑,爽快地承认自己输了。
认输的时候,他没想到她会提出那样的要求。
后来她专程找来工匠,将玉坠打了孔穿成了项链。她跟他说,这枚坠子也算是他们半个媒人,得贴身戴着才好。
如今,这枚意义非凡的玉坠落在他的手中,而那个佩戴坠子的人,却活不过今夜了。
右拳用力地握紧,手心一阵冰凉。
顾云羡看着皇帝的神情,忽然开口,“不如,陛下您走一趟吧。”
他猛地回头,“什么?”
“您去见一见景氏,就当是满足她最后一个心愿。”
皇帝看着她,“你不是不喜欢她吗?为什么要朕去见她?”
“人都要走了,见一面又有什么?”顾云羡叹息道,“就让臣妾做一回好人,免得她死不瞑目。”
皇帝凝神打量她片刻,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温柔一笑,“朕知道你心肠最软。”
顾云羡低下头,唇边是淡淡的笑意.
皇帝带着人离去之后,阿瓷蹙着眉头不解道:“小姐为何要让陛下去见贞贵姬,您就不怕……”
“怕什么?怕她临了翻盘吗?”顾云羡淡淡一笑,“没可能的。以陛下的脾性,若对景氏还有一丝不舍,都不会这么干脆地赐她死罪。他既然这么做了,便是下定了决心。”
“可您也用不着主动劝陛下过去啊……”阿瓷嘟嘟囔囔。
“你就当我日行一善吧。”顾云羡道,“省得她到了黄泉路上,还心心念念要报复我。”
“您就算帮了她这一次,她一样记恨您。”阿瓷道。
顾云羡耸耸肩,“那便随她吧。”
阿瓷闷闷地看她片刻,见她依旧一脸不以为意,只好气馁地离开。
她走开之后,顾云羡脸上的无所谓消失,沉默地低下头,她眼神幽深。
只有她自己清楚,适才她为什么会帮景馥姝。
上一世,她临死前也是这么渴盼着见他一面,可是到最后都没能实现。
如今处境颠倒,如今处境颠倒,换成了景馥姝遭遇这一切。她如果够狠,便应该千方百计地阻止皇帝过去,让她也体验一次绝望到底的滋味。
可是她不愿意这么做。
失去了为太后报仇的这个理由,顾云羡觉得一切都不再有意义。
对如今的她来说,景馥姝死了,不过是意味着她从此少了一个致命的威胁。
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
其实说到底,这不过是两个女人了结从前恩怨的一场搏杀而已。
而那些恩怨之所以会产生,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们共同的男人。
从前她的心一直被对景馥姝的仇恨笼罩着,如今她要死了,所有的恩怨也就随之烟消云散。她这才开始思考,也许景馥姝并不是一开始便是这样,也许她从前也曾有过天真单纯的岁月。
只是后来,她为了她的爱情变得疯狂。如同她的上一世。
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区别的话,大概便是景馥姝的改变更可怕,更无法原谅。
顾云羡想起自己曾经的偏激善妒,想起景馥姝的心狠手辣,心里觉得一阵不值。
女人为了男人把自己变得面目全非,那个主宰她们命运的男人却依旧是漫不经心。
何其可悲。
也罢,就让她发一回善心,实现景馥姝的心愿,也为他们三个人的纠缠留下一个不那么狠绝的结局。
她知道,如果易地而处,景馥姝一定不会给她这个机会。上一世她没有等到皇帝便说明了这一点。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她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自己。她要给自己一个交代。
毕竟,她与景馥姝,终究是不一样的.
皇帝到达成安殿的时候,夜色已深。吕川跪在殿门口朝他叩拜行礼,他却看也没看,径直越过他走了进去。
空旷的宫殿内,景馥姝双手抱膝缩在地上,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猛地站起来,用一种慌乱无措的眼神看着他。
“你来了……”她道。
“是。朕来了。”他神情淡淡,“你有什么话便说吧。”
她抿唇,“你……你是不是误会我了?”
“误会你什么?”他蹙眉。
“误会我……和宁王。”说到这个,她神情立刻变得认真起来,“我与他之间是清清白白的,我们什么都没有……”
“朕知道你们之间没有什么。”皇帝不客气地打断她。
她愣住,“你知道?”
“是。”皇帝道,“朕也是今日才想起来,数年前三弟曾爱慕过一个女子,求而不得、思之如狂。朕当时还很还好奇,以他的身份,看上什么女子得不到。如今想来,他爱慕的就是你吧。”
虽然是疑问,他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他爱慕你,却得不到你,因为你已是他的嫂子。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这几年才会对朕越来越心生怨怼。”皇帝神情平静,“但朕说这些,不是在怀疑你与他有什么私情。朕相信你你对他没有什么想法。你只是……利用了他。”
景馥姝看着他,眼睫颤抖,嘴唇毫无血色。
这番话说下来,皇帝也耗尽了耐心,“如果你只是要告诉朕这个的话,那么已经说完了。朕回了。”
眼看他便要转身离去,她忽然带着哭腔叫了一声,“陛下!”
他驻足。
“你心里面究竟是怎么想我的?”她说着,眼中是晶莹的泪珠,“你有没有过一瞬间,喜欢过我?”
他慢慢转身,仔仔细细地端详她片刻,自嘲一笑,“那个玉坠子,朕其实知道,你一直把它握在手中。”
她愣在那里。
不需要更多的提示,她也立刻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那时候,她要跟他打赌,却耍了一个小聪明。她假装把玉坠放进了倒扣的杯中,实际却仍将它捏在手里。这样,无论他选哪一个杯子,里面都是没有玉坠的,而她可以在揭开杯子的时候,顺势将玉坠放到另外的杯中。
她以为他不知道,她以为他的小阴谋得逞了,她以为这一切都是她算计来的。
可是原来他都将她的动作看在眼中。
“朕当时不知道你心中存的是那样的打算,以为你玩这一套是想向我讨些封赏,所以没有揭穿你。”他淡淡道,“后来知道了,也觉得没什么。”
是的,没什么。
对于他来说,女人不过是锦上添花。只要够美、知情识趣,知道怎么让他开心便够了。
在很长一段时间,景馥姝都是最满足这个条件的人。
正好那时候,他装昏聩装得无比苦闷,需要一个人来当他的解语花。纳景馥姝不仅能够让他高兴,还能让大臣们相信他确实是一个无所不为的昏君。
所以他纵容了她的小把戏,并答应了她的要求,纳她入宫。
如今想来,这真是他犯下的一个大错。
他小看了这个女人。
景馥姝怔怔地看着他。
她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在告诉她,他曾经也是愿意温柔地对待她的。只要她知足、懂事,不要去奢求太多不属于她的东西。
可惜她天生便不是这样的女人。她要得太多,她的欲|望仿佛燎原的巨火,最终把一切都烧了个干净。
“其实说到底,陛下您就是不爱我啊。”她凄然道,“您如果有那么一点点爱我,就会明白我的心思了。一个深爱着夫君的女子,怎么可能满足于分分割得如此破碎的宠爱?不可能的。”
他看着她,慢慢走到了她面前。
拉过她的手,他将那条玉坠项链放在她掌心,口气淡得如同她只是个陌生人,“这是你的东西,如今,物归原主。从此以后,我们再无干系。”
景馥姝的眼泪终于簌簌落下.
顾云羡踱步到窗前,夜幕是缎子般的蓝色,隐隐有雪白的飞絮飘落。
她刚眯起双眼,想看明白那白色是什么时,便听到身后阿瓷惊喜地叫道,“呀,下雪了!”
看到阿瓷兴奋地跑到庭园中,她也起了兴致,将手伸出了窗外。
几片雪花落到她的掌心,迅速变成水滴,仿佛泪珠。
采葭神情凝重地进来,低声道:“成安殿那边传来消息,贞贵姬已然大去,陛下出来之后直接回了大正宫。”
顾云羡闻言没有说话。
她看向窗外,想起自己饮下毒酒那日,天上也在下雪。漫天飞舞的雪花,扯絮一般,呼啦啦涌入静生阁内。
阿瓷仍在庭中转着圈子,两眼亮得仿佛星辰。
柳尚宫无奈地叹道:“也不知阿瓷在激动些什么。年年大雪不都是一个样子,偏她每回都乐得跟小孩子一样。”
顾云羡淡淡一笑,道:“是啊,每次都是一样,没什么好感叹的。”
前世今生何其相似,只是这一次,走的人不再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
景馥姝领盒饭啦!这一章写得我卡死了啊!发得这么晚真是对不起大家!明天就进入下一卷,让我们一起撒狗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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