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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并非是我让南山盗四分五裂,其实他们早就从内部分化了。
笑面虎觉得白额虎没有进取之心,白额虎隐忍不发,想要一鸣惊人。而卷毛虎则是认为,笑面虎对白额虎不忠,再加上双方时常爆发矛盾,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于是便欲对笑面虎出手。
如此一来,我也只是个蹭局势的,其实也没做什么事情。”
唐宁将自己被牛三收留,一直到南山盗被官府铲除,抛去齐献瑜的事情外,其他的事无巨细,一一给斗笠人说了一遍。
斗笠人抚着自己下巴上两指长的胡子笑道:“非也,非也。
为何笑面虎与卷毛虎矛盾激化?正因你从中搅局,他们俩的矛盾才逐渐升温,直到最后的不可控状态。
所以,你在其中所做的事情,可没你说的那么轻巧。
再一个,你虽是为南山盗治伤,实际上也是在削弱他们的战斗力。不然绝境之下,即便是晋升的四百多盗匪,背水一战之时被激发了血气,也需要镇江军付出极大的代价才能将其剿灭。绝对做不到这般毫发无伤的将其俘获。
果然是少年英雄,可惜无酒,不能痛饮一杯,甚憾!”
“那小子便以茶代酒,敬先生一杯。”唐宁笑呵呵的端起茶杯说道。
斗笠人抚须大笑,也不说话,眼看着唐宁起身,恭恭敬敬的将茶水一饮而尽,这才笑眯眯的说道:“自从刘公事将你托付于老夫,老夫便对你好奇的厉害。
老夫曾与刘公事相处过一段时间,知道那是一个多么自傲的人。能让他都赞不绝口的小家伙,老夫觉得该是我朝的栋梁之材,于是便想要与你见上一面,却寻不到理由……”
“于是先生便效仿姜太公旧事?只是先生下次可要换一条鱼才成,那条鱼本身就不大,而您的钩却不小,一连好几天都用那条鱼,那条鱼都被您戳烂了。”
斗笠人看着唐宁笑眯眯的,唐宁也望着斗笠人笑吟吟的。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半天,谁也不说话。
刘依儿瞅了瞅斗笠人,又瞅了瞅唐宁,就觉得空气中多了一股酸臭味。
“唐宁啊,老夫问你四个问题,你可要好好回答。”
就在刘依儿觉得这股酸臭味越来越浓的时候,斗笠人突然说话了。
唐宁当即起身施礼道:“先生请问。”
“何谓善?”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善何为?”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所欲,亦勿施于人。”
“何谓君子?”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君子何为?”
“忠、孝、仁、义、礼、智、信。”
“老夫姓周名怀,今年已五十有二。先帝时曾任国子监祭酒,秦凤路转运使,知环州,兵部尚书,而今只是一介布衣。
老夫欲收你为徒,却不知你心中所想。”
国子监祭酒?秦凤路转运使?环州知州?兵部尚书?唐宁只能说一声卧槽,这可是根真真正正的大腿啊。
国子监祭酒,放在今天这就是国立第一大学的校长。
而一路的转运使,基本上就是这个路的最高长官,掌一路财赋、又兼管监察官司吏之事。
兵部尚书,元丰改制之前兵部都没人,军事政令都是枢密院掌管。兵部只管皇帝仪仗、卤簿、武举、义勇弓箭手等事,委任“判兵部事”一员。
元丰改制,神宗设兵部尚书、侍郎各一员,职方、驾部、库部和本部等四司郎中、员外郎各一员。主管民兵、弓手、厢军、蕃兵、剩员,武士校试武艺,及少数民族官封承袭等事。
至于环州知州……环州这个地方离西夏很紧,能出任这个地方的知州,也非一般人能做,至少也得是有才干,还被皇帝信任的人才能当。
宋朝的官衔十分复杂,往往当上一个官的时候,还要安排一长传的虚衔,在主要职位的前面,还要加上一个字,如判、知、权、直、试等来表明是真的有本事,还是来镀金,亦或暂代的。
经常换地方当官,或者经常换岗位的官员,葬礼上光是听官名就能把人听睡着了。
元丰改制之后虽然好了点,去掉了很多听上去威风实则没什么用的官职,但剩下的仍然不少,都是并入某个部门下面去了。
眼前这个周怀,虽然只是说出来四个他曾经当过的官,但光是这样,也让唐宁听得头皮发麻。这几个官,都不是一般人能当的。
怪了,历史上没有周怀这个人啊……
不过想了想,唐宁也就释然了。古往今来,有才之士何其多也。说出来就能让人知道的,无不是做出了惊天动地的大事,或是才华横溢之人。
如宗泽那般的将领,若不是因为那句‘过河!过河!’,唐宁都不知道有这么个人。
又譬如被敌人称为天生神将的刘法,甚至有‘时论名将必以法为首’一说,却因为儿子刘正彦闹出来的苗刘兵变,在史书上仅仅写了个名字和几件事而已……
叹了口气,唐宁整了整衣领,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大声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说完,就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头。
周怀笑眯眯的抚着唐宁的脑袋说道:“入我门下,当知礼守法,当为民行善,当敬师,当尊老,当爱幼,你可知否?”
“弟子谨记。”
“好了,起来吧。”周怀愉快的起身,搀起了唐宁。
唐宁眨了眨眼睛道:“这就完了?”
“当然啊,老夫又不是你第一个师父,而且还是背着你师父偷偷收你为徒,一切从简,一切从简……”
唐宁狐疑的望着刘依儿,刘依儿给了个你看我干嘛的眼神,唐宁便挠挠头道:“可是……”
“哎,可是什么,老夫亲自出马收你为徒,你还不满意?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当老夫的徒弟都不可得?
若不是看在你不惧生死,为民除害,老夫都懒得搭理你!
改日带为师去见见你上一个师父,我要跟他道个歉,再敬他一杯酒,白捡了个好徒弟,这便宜不能白占。”
周怀笑眯眯的拍着唐宁的脑袋,然后就纵声大笑,跟车夫走了。
周怀走后好久,唐宁都还是一脸的茫然。听说古代拜师非常的复杂,还要择良日,还要送拜师礼,怎么就一切从简了?
而且,他怎么就不问问刚刚自己在外面跟他还胡搅蛮缠呢?
“少爷,吃饭了。少爷,都卯时了。少爷……”
“哦……”唐宁被不满的刘依儿拉着去了餐桌上做好,端起了碗,吃了两口饭,然后又把碗放下了,满脸惆怅的道:“依儿姐姐,师父让我做什么,我这当徒弟的是不是不能不做啊?”
而在周怀的家中,唐宁还未见面的师母看着胃口大开,时不时还大笑一声的周怀奇怪的道:“老爷,发生什么事情了这么开心?您这几天,天天早出晚归,每天回来的时候,还都是神情严肃。
就今天回来的这么早,还这么开心,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好事?不如也说给妾身听听?”
“哈哈,那条鱼终于被夫君我钓上钩了。而且啊,你是没看见我走的时候,那小子犯傻的模样。
哼,刘公事在信中多次提到这小子不愿意当官,无意仕途。老夫可不答应!
如此人才,不为我大宋的江山添砖加瓦,简直是暴殄天物!且看老夫怎么调教那个臭小子吧!
吃饭吃饭,这条鱼味道不错,夫人的手艺见长啊!哈哈哈!”
………………
刘依儿翻着白眼想了想,然后眨巴着眼睛回答道:“大概是这样吧,奴婢也没有过师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个情况,奴婢只是跟着爹娘识字读书的。”
“啊!”唐宁捂着脸仰头就是一声惨叫:“依儿姐姐,你家少爷我要倒大霉了!”